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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粮草车队被劫的半个时辰后,南宫县令审配才和韩馥麾下大将潘凤赶来。
按照原计划,潘凤应该在南宫县接手,再与押运部队一同前往虎牢关前线,现在看着一片狼藉的运粮车马,潘凤怒不可遏道,
“可恶的贼子,竟然敢在我潘凤的眼皮子底下劫粮,当真是欺人太甚。”
一旁的审配虽然同样是又气又急,但还是强行镇定下来,听着手下清点战场,
“禀大人,运粮队三千人,死者三百人,伤者千余人,剩下一千多人不知所踪,二十万石粮草被烧毁了将近二分之一,还有一部分被贼人掠走。”
抡起手中的开山大斧重重砸在地上,潘凤恶狠狠道,
“足足十万石粮草辎重被烧被毁,我该如何向韩馥大人交代,不杀光这帮贼子,难平这一股恶气。”
“审配,你负责将剩下的粮草送去南宫县,重新整顿车马,准备运粮。”
“贼子抢了粮草车马,一路跑不快,定然逃不远,我率狂斧营去去就回。”
此言一出,审配脸上立刻浮现出忧虑之色,他素知潘凤有勇无谋,急忙劝谏道,
“潘凤大人,听运粮士兵说这伙贼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绝非一般贼寇,劫粮之事也有蹊跷,贼人定有应援,我们不宜盲目出击,请先回南宫县商议。”
轻慢瞟了审配一眼,潘凤冷笑道,
“区区一介县令也敢对我潘凤指手画脚,我可是督管战事的狂斧营军司马,你赶紧滚回南宫县,等会看我斩下贼首与你这胆小鬼瞧瞧。”
说罢,潘凤上马而去,率领麾下狂斧将士根据运粮兵卒的指使,追击陈庆之等人,留下了一脸铁青的审配。
狂斧营建制八百人,得名自善使一柄开山大斧的潘凤,营中士兵皆是力士出身,手中兵刃也都是重器,乃是韩馥在冀州的军事依仗之一。
虽然没有打过几场大仗,但是在韩馥的吹捧下,狂斧营便以步战冲阵扬名,号称“所攻无忧不陷,所冲无忧不惧”,潘凤也日益升起骄纵之心。
在追击的路上,潘凤根据山道的车辙印记,以及一路上掉落的粮食清晰分辨方向,追至了二十里外的堂阳扶柳山附近。
潘凤看着入山的山麓小道,咧嘴笑道,
“看来这就是那伙贼人的巢穴,竟然藏在这穷山恶水里,难怪会不怕死的劫掠军粮,今天我就让他们知道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下场。”
“全军下马,随我入山!”
冀州战马多产自中原,虽然速度快,但不善负重与耐力,潘凤担心入山后,山道难行,马力不济,故而将战马都留在了山麓下。
“将军,此地林深茂密,恐有伏兵,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手下副将对潘凤劝阻道,后者不以为然反驳起来。
“你瞧瞧树梢上的鸟雀,倘若林中有人埋伏,岂能看见这么多飞鸟,只怕早就惊起,大家跟我上山,贼巢定在深处,我们杀他个措手不及。”
于是乎,潘凤率部入林登山,不过刚刚才到半山腰,他们就看到了被劫的粮车,可是车上的粮草早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是一块块压车的大石头。
潘凤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之前追击的道路车辙印记为何会如此清晰,原来有人故意为之,他以为有诈,急忙令部下四处观察,不想周围鸦雀无声,只有林间鸟兽作响,毫无敌踪。
这时候,他手下士卒忽然惊慌起来,指着山下大叫道。
“将军快看,山下起火了,我们再不下山,等火势蔓延上来。我们就无处可逃了。”
闻言,之前还轻狂的潘凤一下就失去了威风,他慌忙道,
“下山,速速下山!”
待到狂斧营将士跟随潘凤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跑到山下,立刻就被以逸待劳的陈庆之以及数百龙骧骑包围起来。
陈庆之银甲白袍,坐在白驹万里云上彬彬有礼道,
“并州晋阳陈庆之在此久候了,多谢阁下入我瓮中,如此真是省去我不少功夫。”
潘凤见他,顿时冒火三丈,举起开山大斧,怒斥道,
“为将者,岂能如此卑鄙,有本事堂堂正正的较量。”
“阁下何故动怒,兵者,诡道也,岂不知孙子的兵法韬略,为将之人,上者谋取,中者兵伐,下者武夺。”
淡淡一笑,陈庆之也不动怒的解释道,
“如果阁下不追来,我的诡计自然也不会得逞,如果阁下够冷静聪明,自然也会明白,凭现在的时节气候,这山火是不可能烧上山的。”
“你在山上看见的大火浓烟,都是我叫将士用枯枝枯叶焚烧,再用大风扇起来的,可惜从并州带的猛火油都用去烧粮草了,否则直接烧死你们倒是更加省事。”
见陈庆之一脸平淡的贬低自己,让手下士气更加低沉,潘凤气的吹胡子瞪眼,头上青筋暴起,他双手持斧上前,高声道,
“你这玩弄诡计的小人,我乃冀州牧韩馥麾下上将潘凤,你可敢上前与我一战。”
“在下不敢!”
“箭矢准备,龙骧骑准备冲阵!”
陈庆之可不算给敌人休息的时间,直接下令道,用一轮铺天盖地的箭雨,以及冲锋的骑兵回答潘凤。
入夜后,冀州清河国南宫县城下,一支百余人的骑兵丢盔弃甲,狼狈而来。
“潘凤大人中了敌人的奸计,被箭矢重伤,传令审配大人速开城门。”
城楼之上的守城县尉定眼观瞧,只见前方被火把簇拥的白马上正是托着生死不明的潘凤,他的后背还插着数根未拔出的箭矢。
他正欲令手下打开城门,却被刚刚得信赶来的审配阻止,后者对城下高声道,
“粮草队刚刚遇袭,身为南宫县令,必须小心行事,请诸位将军待到明日天亮入城,我会从北城小门派出几名医官带药与潘凤大人疗伤。”
县尉大惊道,
“大人,你本就不被韩馥大人重用,若是为此得罪潘凤这帮武人,轻者官职不保,重者有性命之虞。”
审配淡淡道,
“南宫乃是清河国重镇,屯有粮草辎重等军资,不容有失,岂能因为个人得失的利益,冒险打开城门,若是贼人乔装,我百死难赎。”
城下身穿狂斧营服饰的陈庆之命令手下继续喊话,一番威逼利诱,可依旧是不愿意开城门的回应。
见状,陈庆之不禁感慨道,
“出乎我的预料,看来韩馥手下也不全是一些酒囊饭袋,不过这等人物,竟然只是一介县令之职,未免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