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你还真是好福气啊。”
被叫做巧儿的宫女娇嗔地拍了一下她的肩,捂着嘴笑:“哎呦,你说什么呢?”
“我一个伺候人的宫女,哪儿来的什么福气?”
被拍的那个宫女满是感慨地说:“你要这么说,我听了可就不高兴了。”
“你说咱们起初都是来伺候主子的,谁都一样,可你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至此就跟咱们都不一样了啊!”
“太子殿下是什么人?那是储君!你得了太子殿下的宠幸,还愁以后没好日子过吗?”
“等太子殿下回到东宫,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主子了!”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容易?”
巧儿为难地笑了下,低声说:“你都说了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就算是要了我的身子又能如何?我说到底也只是个暖床的奴婢,如何算得上是主子?而且……”
“而且东宫中还有太子妃和一众侍妾呢,那些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论起身份血脉,我就算是在这里把殿下伺候得再好,到了那些主子的面前,不还是连提鞋都不配吗?”
“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咱们的身份是比不得东宫中的贵人尊贵,可眼下那些贵人都无法来行宫侍疾,你可是在殿下跟前最得宠的一个,这都连着好几日了,都是你去侍寝,说不定你什么时候肚子里就有孩子了呢?”
“你要是借着这个机会怀上殿下的血脉,来日再生下一个儿子,那就是堂堂正正的皇孙!”
“皇孙之母,何愁没有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你说得轻巧。”
“可是这孩子哪儿是想怀就能怀上的?而且……”
“而且咱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东宫呢,这要是……”
“哎呦,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皇后娘娘之前让人来传过话,说是让太子殿下在行宫中安心静养,不日便可被接回东宫,一切如故,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还不知道?”
注意到巧儿的迷茫,与她说话的宫女立马多了几分着急,声音也压得愈发的低。
“你现在已经得了太子殿下的宠了,这样的好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要是等殿下出了东宫,你就再也别想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你听我一句劝,抓紧机会,一定要让自己怀上孩子,只有怀上了孩子,不久后殿下出行宫的时候才不会忘了你,你才会有翻身做主的好日子……”
巧儿等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听不清了。
正巧听到这里的玉雅莉暗暗攥紧了掌心,忍无可忍地咳了一声。
正在说话的两个人似是受了惊吓,忙不迭匆匆跑出来跪下问安。
“奴婢给姑娘请安。”
同穿着宫女服饰的玉雅莉目光阴冷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尽管这两人都没说自己姓甚名谁,又是谁得了太子的宠幸,可在其中一人死死低下去的脖颈之间,玉雅莉却眼尖地看到了绝对不该出现在一个宫女身上的痕迹。
那是与男子欢好后才会有的青紫。
玉雅莉竭力维持着仪态不崩,眉眼含笑地看着眼前的巧儿,温声细语地说:“你便是巧儿?”
巧儿惶恐地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说:“回姑娘的话,奴婢正是。”
“是个不错的美人儿胚子,也难怪殿下会喜欢。”
“只是殿下大约不喜欢会在背后谋算打量嚼舌根的人,所以为了你心里的念想,有些话最好还是不说为妙,你说呢?”
听出这话中的意有所指,巧儿煞白着脸低声应是。
“姑娘教训得是,奴婢记下了。”
“好了,自去忙吧。”
巧儿与身侧早已吓到面无人色的宫女跪在边上目送着玉雅莉走远,可在玉雅莉转弯入下一道长廊的时候,跟在她身边的宫女却小声嘀咕:“傲气什么呢?”
“还真当自己还是之前的定北侯府的嫡出姑娘?”
“都是满肚子心思想往太子殿下的床上爬的,眼下她还没你得宠呢,凭什么拿捏着身份说这样的话?她……”
“好了,你快别说了。”
“你就不怕招祸吗?赶紧走赶紧走……”
巧儿拉着抱怨的宫女快步离开,很快就没了踪影。
可恰好就听到了这一段的玉雅莉脸上的笑却是彻底维持不下去了。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是无论如何都比不得从前了。
只是哪怕是心里清楚,在人前的时候,她还是要把自己的架子端起来。
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不敢轻易小瞧她。
可虚张声势的架子终究是无用的……
从前就连太子都不得不看在她的家世份上对她多有礼遇。
可现在就连一个爬床的宫女都敢轻易出言轻慢。
谁都想往她的头上踩,谁都敢往她的头上踩……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太对劲儿,领路的宫女暗暗在心里叫了一声晦气,连忙小声说:“那都是些不懂规矩的玩意儿,姑娘您是何等尊贵的人,何必与她们置气?”
“姑娘,您……”
“没事儿,我不在意。”
玉雅莉死死地咬着牙关逼着自己把所有翻涌而起的怒气全部压制下去,唇边重新溢出了得体的浅笑,故作轻松地说:“不过是些许闲话罢了,如何值得计较?”
“行了,咱们走吧。”
往前走了几步,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我刚才听那两个人说,太子殿下不日就要回东宫了?”
宫女笑着点头,说:“应该是要不了多久了。”
“其实殿下一开始就是来养伤的,如今伤势好了不少,皇后娘娘在宫里实在放心不下,前后已经派人来说过好几次了,等殿下的伤势再稍微好些,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玉雅莉在庄子上住的时日不短,耳目闭塞,属实是不太清楚外头的情况。
准确地说,她甚至都不清楚太子到底是为何会出现在万和行宫。
不过有皇后娘娘在,再加上太子在行宫中的安逸舒适很大程度地麻痹了她急于求成摆脱现状的急切,进而之就忽略了很多不能忽略的细节。
她若有所思地往前走,在走到寝殿之外,正好遇上了出来的许公公。
许公公见了她笑得一脸恭敬,跪下去说:“奴才给姑娘请安。”
“姑娘来得正是时候,刚才殿下醒了还问起您呢,您这会儿进去,殿下见了一定高兴。”
玉雅莉轻轻地笑了笑,视线从内殿中一扫而过,压低了声音说:“此刻殿内可有旁人在?”
许公公闻声眸光微闪,低着头说:“回姑娘的话,殿下说您最是喜静,只怕是不愿意人多眼杂说话也不方便,故而让奴才先把人都打发出来了,只有殿下一人在内。”
玉雅莉不动声色地松开自己的掌心缓缓呼出一口气,点头说:“有劳公公了。”
“姑娘客气。”
许公公侧身让道,目送着玉雅莉迈步而入。
然后站起来,亲手把大开的门拉了回来。
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见状面露迟疑,小声说:“公公,就这样让她进去了,会不会……”
“不会。”
“时候差不多了,也是咱们该看热闹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