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盛会余韵中的京都民众并不知道,一股股蛮族精锐,越过天险,踏入凉国疆土。
齐平同样对此一无所知。
马甲掉了以后,他被典藏长老捉小鸡一样提溜回了道院,而后,将他往典藏部的住处一丢,人就朝镜湖去了。
无疑是寻首座汇报,至于之后如何收拾烂摊子,就是大人物们需要头疼的事情了。
而“罪魁祸首”的齐平,此刻也已恢复真容,躺在竹椅上,胸口放着一串葡萄,一边吃,一边总结得失。
总的来说,讲经大会的战果是超出预料的。
“首先是晋级,六祖的轮回,同样涉及时光,大大助推了我的修行,如今,我才是名副其实的顶级神通,现在的我对上麒麟,就算不凭借‘无’字神符,也能和他五五开。”
“至于辩论,我虽然赢了,但其实对禅宗的杀伤力有限,毕竟双方都是打嘴炮,而民众是很诚实的,相比于道门的教义,禅宗那套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赢下佛道之辩,只是狙击了那帮和尚下,阻拦了对方扩散的步伐……”
“但掉马甲这个操作就很妙,我的名声天然就是背书,凭借我的名人效应,禅宗短时间别想大肆传教了,而且……最妙的是隔空打击到了景帝。
呵,这一波朝廷谎言败露,加上我之前委派密谍做的铺垫,相信有的他忙,舆论战优势在我……而这一切,都多亏了水月的神操作……”
齐平想到这,不禁生出个念头:
水月不会是间谍吧……我方队友什么的……
神助攻了属于是。
“算了,这些破事轮不到我思考,没准涉及啥狗血恩怨情仇,现在的问题是,景帝还能容许我在道院苟着吗?还有,如何晋级神隐?”
齐平捏起一颗葡萄吃了,准备召唤一代老爷爷,打听一番。
然而这时候,小院外头,传来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数量不少。
他神识一扫,发现是一群道院弟子,看来是刚赶回来的,为首的,赫然是吕执事。
停在门外,无比恭敬的样子:“齐师兄,可在院中?”
“吱呀”一声,院门自行打开,齐平从椅中站起,笑道:
“吕执事客气了,唤我名字就好。”
看到真人,大群弟子目眩神迷,投来崇拜目光,吕执事羞愧无比,拱手道:
“齐师兄,过往我不识真人,若有冲撞,还请莫怪。”
道门重辈分,齐平乃鱼璇机入室弟子,辈分压他们所有人一头。
当然,若只是辈分高,吕执事也不至于此,更多的,是齐平本人的能力。
令人心折。
每个人都确信,齐平迟早会晋级四境,如何敢怠慢?
齐平笑呵呵道:
“是我叨扰了才是,恩,因为前些日子劫狱的事,我不方便以真容留在京都,这才化名范筑……”
他简单解释了下,众人方恍然大悟。
突然,夏澜走了出来,脸庞涨红,突然拿出一本算学书籍,以及羽毛笔,踟蹰道:
“齐师兄,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往日傲气?分明像是个见了偶像的粉丝。
齐平莞尔,当即应允,陈菊见状跳出来,也要了一个,接着,一群弟子蜂拥而上,齐平苦笑,只好留下一堆签名,才作罢。
“大哥!”
突然,人群后头,钻出来齐姝与向小园,尤其前者,眼圈红红的样子,杵在人堆里。
吕执事等人见状,识趣地离开,院中只剩下三人,齐平走过去,端详了妹子一阵,笑道:“还成,没瘦。”
“呜呜。”齐姝登时扑过来,泪珠落下。
旁边向小园眼圈也红了,想扑过来,但忍住了。
于是,齐平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安慰,领着两人坐下,说了自己夜宴后的经过。
略过了危险的部分,却也听得两个少女心惊胆战,向小园一脸崇拜,没想到齐平暗中做了那么多事。
而且,一路安然无恙,如今更是以这种方法,重新回到了所有人的视野。
“咦,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忽然,敞开的院门口,东方流云笑眯眯走了过来。
齐姝羞赧,慌忙起身,一边抹眼泪一边转过身去。
“东方兄,”齐平笑着迎接,“我方才还想着,怎么没见你。”
东方流云叹息,一脸幽怨:
“齐兄你搞出来的大乱子,知不知道多大的轰动?如今全城都在议论,朝廷这次啊,是想压也压不住了。”
顿了下,他眨眼道:
“当然,最令小弟佩服的,还是齐兄这人前显圣的学问,当真已是浑然天成,臻至化境……”
“……”齐平僵笑了下,打断他:“东方兄来我这,是有事?”
东方流云愣了下,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长老们那边开会,商讨事情,找你过去一趟。”
那你特么啰嗦半天……齐平无语了,当即让小妹留下等,自己拉着大师兄往外走。
而就在二人刚走出没多远,突然,就听到古镇中,传来刺耳的钟声。
“噹……噹……”
二人豁然驻足,齐平分辨了下,发觉是经历部方向,疑惑道:
“怎么了?”
东方流云不甚在意:
“哦,没什么,应该是天轨警报,一般都是边关有大量术法请求的时候,会出现,也许是有异族入侵了吧。”
异族入侵……齐平心中咯噔一跳。
是蛮族入关,还是……北方妖族南下?
齐平心急如焚。
……
就在经历部警钟长鸣不久,一封加急的快报,从道院发出,直奔皇宫。
交在了景帝手中。
景帝本来正召集内阁大臣,在御书房宣泄怒火,商议如何压下舆论,结果被这一封紧急密报直接打断。
道院奏报。
西北边疆传来大量术法请求,临城都指挥使通过虎符,向天轨发来紧急情报:
边疆诸多城关,遭受多股蛮族精锐袭杀。
西北走廊外,有大军调动迹象。
金帐王庭开战,东侵凉国,十万火急!
景帝震怒,当即抛下舆论的事,传令满朝文武,于金銮殿召开议事。
相比于蛮族入侵,舆论上的损伤,都不算什么了,或者换个思路,外敌入侵,本就是应对民众质疑的最好方法。
……
金銮殿上。
气氛肃杀凝重,满朝文武,衮衮诸公列队,都是如临大敌。
待宦官宣读情报结束,身披龙袍,头戴珠帘的景隆皇帝端坐龙椅,沉声道:
“诸卿以为如何?”
话落,兵部尚书率先走出,这位曾经的战阵将领,兵法大家愤慨道:
“启禀陛下,金帐王庭撕毁和平之约,派精锐突袭,乃是与我大凉宣战无疑!当下之计,该当调兵遣将,以应来犯!御敌于国门之外!”
都察院左都御史摇头:
“此言太过武断,如今只凭道院一封情报,岂可妄动?须知牵一发,动全身,依臣之见,当立即核实情报真伪,再做安排。”
礼部尚书愤而出列,朗声道:
“蛮族凶恶,定是趁帝国朝野交替,欲要重演三十年前西北战役,如今派精锐翻山越岭,前来袭扰,定是为大军压境铺路,此刻若不予以痛击,恐酿大患!岂可慢慢核实?”
一名官员反唇相讥:
“何尚书此言差矣,须知幽州兵变,妖国态度不明,至于道院……呵,窝藏重犯,谁知这情报真伪?”
“你……若是贻误战机,你敢担责么?!”
“陛下,望三思!”
一时间,金銮殿上,唇枪舌剑。
那些曾经历过西北战役的老臣激烈主战,另外也有些官员认为局势复杂,不可轻起刀兵,以免中“奸人”计策。
景帝端坐龙椅,俯瞰朝臣,一言不发,令人看不透心思。
直到双方争吵暂歇,景帝抬手,角落里的太监用力将鞭子在大殿上一甩:
“啪!”
“肃静!”
群臣静默,便听景帝沉声开口:
“蛮族亡我凉国之心不死,朕欲伐之,兵部立即拟定调令,传朕旨意,调遣豫州兵马支援西疆,剿灭作乱蛮贼!”
“传旨!各大屯兵卫所修士每二出一,火速支援,御敌于外!”
“传旨!朝廷邸报通传各州府,张榜天下,安定民心!”
“传旨!户部、工部调遣钱粮武器,以备军需!”
“传旨……”
一时间,偌大金銮殿杀气腾腾,只有景帝一道道旨意颁发,每说出一条,便有大臣出列接旨。
百官凛然。
末了,便见景帝起身,冷冷扫过群臣:
“朕昔年从军,知战时,若有动摇军心者,杀无赦。今日蛮兵侵我大凉,胆敢有扰乱军心者,斩立决!”
“散朝!”
群臣胆寒,应声散去。
等人走了,景帝风风火火,迈步走出大殿,命人唤来黄镛:
“内阁起草文书一封,递交威武国公,蛮族入侵,妖国恐撕毁盟约,命他收缩兵力防守。”
黄镛皱眉:“威武国公……恐不会听从。”
景帝盯着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朕会撤走幽州边境兵马。他要反的是朕,不是凉国,况且,太子还在幽州城,他若不回防,自可试一试,赌一赌妖国的良心。”
黄镛叹息一声,称是离开。
……
与此同时,道院,齐平也再次见到了鱼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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