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鹏说的愤愤然,周先生却仍然悠闲的很,摇着自己写,子裱糊的扇子,轻轻扇风,杭州的四月热的让他想十几年没有回的京城,一个知县的偏见算什么,天底下固执的人多了去了。
“嗯,这么说,这案子轻而易举让他压下,我们要的乱,就消弭于无形了,更谈不得后续?”
猫王点点头,有些丧气,现在三个主子,还让他们不能随心所欲,还憋着一口气,于财神却在大名府身处困境,不知何时脱困,这个周先生看着是个有本事的,知道的也多,一说倒是说到点子上,但是眼前---
“要怎么说服他,贿赂?我们就算有些银子,可是咱们一不是馄饨西施亲眷,二不是讼师,平白送银子去,人家非得抓了咱们问话不可。”
长远点头,他们要是能想出办法来,现在也是混上几当家的了。
“这个县令姓孙,是寒门出身,当时位列三甲第一,也算命运弄人,没有钱使银子,被分到西北一个穷到没有裤子穿的县里做个九品教育,一年瘟疫,差点儿没有缓过来,更是因为没有处置好一个学子,被革职。”
“也是神了,周先生,您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些---有神仙指点你?”
一个小县令的过往,知道的如此清楚,周先生别是算命的出身吧,嗯,细看看,这瘦小猥琐的样子---像个老骗子。
“这是裴七查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净做些前朝女帝内卫才做的刺探密探的阴司活计。”
周醒恭颇瞧不上裴东锦大事小事都能知道一清二楚的技能,他自己是做帝师的,自己研究的,交给先太子的,都是纵横捭阖的大谋略,不屑于抠脚指甲缝儿。
可是见三人都是眼睛亮着,显然是崇拜裴东锦的样子,又想到,现在自己要助柴小郎,率先要摒弃的就是不注意细小事情的习惯——自己又不是不能。
“还好,这回算是有点儿用处,你们找的人,也就是乞丐,三姑六婆的下九流,那---就再给她们一个赚钱的事儿做?”
云鹏三人互相看看。
“要是还是一刀一个,一刀一个的事儿,我倒是愿意。”
他刚刚说完,就被砸了一扇子。
“胡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杀人放火,鸡鸣狗盗能不做就不做,能不亲自做,就不亲自做!”
三人垂头,这话,别跟他们说呀,之前不是答应救于归的,现在---提都不提了。
“先生,你只吩咐办事儿,不给好处,就算老牛,也没有这样使唤的,要不---嘿嘿嘿---”
“要银子,我老头子没有!”
“不要银子,我们是说,于老大被困在大名府,要不---您老就动动手指,给指条明路,您看,我们三个也敌不过他一人,救回他,也好办事儿,你说是不?”
“我可没有说要救他,只是打赌,洛家那原配要是被丈夫洛有信杀的,就服输,帮你们就他。”
“嘿嘿嘿,是,是,是,可是,这个赌还没有看见输赢,我们老大要是被搞死了,也晚了不是,不然---您先给主意,等分了输赢,您再画道道儿?”
“少来占我的便宜,天底下能占我便宜的早死了,说正事儿,都被你们带偏了。”
云鹏是真担心老大,周先生油盐不进,他大胖脸皱在一起,都快哭了。
“您不管他,我们就不干,什么正事儿偏事儿,我们老大活着就是正事儿。”
“就是,老大都没有了,哪里有正事儿。”
“是,我们来就是为了保住石溪阁,老大没有了,石溪阁还能干下去,干脆我们散了去要饭,来的顺畅些!”
三人一梗脖子,一人一句,说的周先生烦躁,连忙制止:
“得得,他活的好好的,非让你说死了,才高兴,你们也不想想,他是怎么当上你们老大的,还能理不顺几个大名府的地头蛇,瞎操心,我看你们还是操心下眼下,你们七当家柴小郎现在可是在贼窝里,还是蠢贼窝,也没有见你们担心。”
三人觉得也有些在理,但是被数落一通,还是有不服在面上。
“先生这就是打包票了?要是于老大---”
“滚滚,爱干不干,老子还找不到人干活儿了,你们不干,就等着大白那小子干,他比你们滑溜,要是好处给他得了---可别来怨我,还有,你们没有了于老大,还有柴小郎,还能饿死你们,瞎了眼了你几个!”
周先生观察着三人的态度,心里有些计较,柴小郎这个懒得出奇的傻小子,就是甩手享乐图清闲,尚武堂尚武堂不知道人家的猫腻儿,石溪阁石溪阁没有威信,真是半点上进心都没有,自己还觉得她像那个人,可不是像嘛,都是躺下能生一窝蛆的主儿。
抱怨归抱怨,相互提条件归提条件,双方还是暂时达成共识,三人在街上“偶遇”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穿着最新料子稠衫的半大老头子,正半醉着往路边车马行砍价钱。
“这车去---哎--那里--几个钱?”
车马行等生意的伙计显现对他很熟悉,带着不掩饰的鄙夷,故意笑问:
“哪里呀?您老倒是说个地儿,我们才好说价钱!”
“就是那儿---河上,就这辆---多少钱?”
老头儿指着最破的一辆没有帷子的马车,还是没有说出往花船去的话——老婆子说,要斯文,自己身份不一样了。他也不是没有租过马车,原来用的还都是有豪华帷幔的,可是有一次,他以为还是二哥大钱儿,没有问价儿就坐了,到了地儿,人家非要他50个钱儿,这回就长了心眼儿。
“您看看您,指清楚了,就是那辆吗,那辆?前车辕用榆木的那个最便宜的?是那个不,去哪儿?河上,哦,是花船,是不,那个二十文!”
伙计扯着嗓子,几乎用最大声儿,引来不少人看向老头子,他那袖子办遮了脸,生怕被认出来,还是讲着价儿。
“没有这价钱呀,有纬子的,不是才二十个钱儿吗?你可别坑我外地口音,我在这杭城也有六七年了。”
“一时一个价儿,六七年能怎么的?哎,你不是自己有马车吗?你儿子,没有给你配一辆,真是不孝,后爹也是爹呀!”
老头子听见后爹来个字,连连摆手缩头。
“可不是,可不是,我就是县令大人---大人的一个亲戚,表叔,表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