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若是如此说,便是折煞孩儿了!”花建欢对着父亲拱手一礼,起身笑眯眯的小声与他说“父亲不知道吧!
我其实不喜欢做官,总觉得他们嘴里没半点儿实话,而且说起话来,还喜欢绕来绕去的,很是麻烦。
我在翰林院的时候,与他们格格不入,经常被他们鼓励,背后还笑我是‘书呆子’‘老古板’
婚事没了也挺好,对方如果只是看上了我的家世,而非我这个人……这样人家的闺女,不要也罢!
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背有大树好乘凉?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
我想找的妻子,不论门第,但要像我阿娘一样……无论什么时候,她都站在您这一边,做最支持你的人!”
他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惹的父亲红了眼眶,听见有抽泣的声音,转头一看,阿娘竟然在身后哭了起来。
赶紧上前安抚阿娘,一下下的拍打着阿娘的后背,“阿娘,不哭!阿娘,不哭啊!”
一家人哭了又笑,欢欢喜喜的进了庄子,阖家团圆的美美享用了难得的农家菜肴……
父子俩在庄子上读书,朱玉像往常一样经营着自己的陪嫁的庄子田产,日子虽然没有以前好,但也不是过不下去。
相反,朱玉除了愁儿子的前途、婚事,对于现在每天一家人能和和美美的坐在一起吃饭,偶尔能陪着她聊聊天很是满意。
距离花玉家辞官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庄子里来了一个人……这人他们都认得,是汴梁青云商铺的总掌柜—叶海。
“二老爷、二夫人……”叶海长叹了一口气,“您二位……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这庄子也太偏了!
往日那些个王公贵族去庄子里游玩都不会来这么个地儿。
“不知叶掌柜来此是?”花玉家一脸莫名,从前是叶掌柜总给他们送稀罕的东西,现在他从花家分出来,除了夫人的嫁妆,什么也没带出来。
这不年、不节的,叶掌柜此时到访,所为何事?
“自然是替我家三娘子送东西的!”
叶海从怀里拿出两份信封,从身后小厮手中拿过一个画卷,分别递给二老爷和二夫人,擦了擦头上的汗,这地儿也真是难找,今天怕是赶不回去了。
想到账册要堆积到明天,他就一阵阵头疼,怕明天要熬个通宵……实在太难为他这把老骨头了!
“这……”花玉家打开信封,里面竟然是聘书,打开另一封,也是聘书,“三娘……说什么了吗?”
他喉咙哽咽,看着聘书……这孩子……还是那么体贴周到,把他们这些老家伙照顾的无微不至,自己却一直过的辛苦忙碌。
“三娘子说……”叶海笑了一下,“天下人都可能会不孝,唯独她二舅舅不会!
三娘子还说,如果二老爷和三郎君对应天书院的聘书不满意,想做别的,也可以告诉我。”
他想起纸条上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说,二舅舅的外甥女是一品的郡主,而且还是个有钱的郡主……无论您看上什么、想做什么,郡主都给您去找、给您去寻,只要你高兴!”
这护短又霸气的话,在青云商铺开年终会的时候,三娘子也说过类似的,模样小小的,口气倒是很大。
不过,她也确实是如此做的!
之前有个知县看中了当地青云商铺小管事的女儿,非要接到府上去做妾。
在青云商铺当差,有几个是差钱的?
没必要把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送给一个腌脏的老头子,还是做妾,他咋不去做梦呢?
人性的恶劣……大概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那个知县弄了点儿手段,将人家闺女霍霍了,强行接进了府里,日日蹉跎。
小管事急红了眼,想要找县官拼命,被当地的总掌柜拦下了。
飞鸽传书给在楚州忙的热火朝天的三娘子,不到七天,小管事的闺女悄咪咪回来了,而县官府遭了贼,里面全部家财被盗一空,最后一把火烧了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随后,三娘子安排小管事一家到其他地方安居,并给他家闺女找了个老实本分的人家。
“这丫头……这丫头……”花玉家将头转到了一边,用袖角拭去了眼角的湿润。
有一瞬间他想告诉叶掌柜,官家、花家想要对她做什么,却在开口前止住了……他承诺过,便不会改!
也希望三娘通过他这件不太寻常的事情,引起些怀疑和警示才好!
花建欢接过父亲手里的两封聘书,上面写的是应天书院,邀请阿爹和他去那里教书。
阿爹去教工科,他是去给老先生做助教……每天接触那些单纯的学子,确实要比他在翰林院虚与那帮人委蛇要好的多。
从前如果不是有大哥、二哥在朝堂为官,他得给父亲长脸,要比他们都强些,证明自己可以以一敌二。
努力刻苦也没有白费,考了个状元,入了翰林院……传来喜报那天,父亲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眉宇间的喜色和骄傲,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如今能去应天府书院,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因祸得福!
还是他那个小表妹了解他……也很替他着想……只是,他会跟随父亲的选择,日后也会替父亲接下表妹的怒火。
虽然,他并不认为表妹会真的对他们迁怒,因为他们已经做了自己所有能做的事情。
他绕到阿娘身后,发现她正看着画卷发呆,上面是一位窈窕淑女,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端方有礼的一位佳丽。
画卷上什么都没写……表妹送这个给阿娘是做什么?
“阿娘?”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
“咳!”朱玉急忙收起画卷,故作镇定的理了理袖口,“没事!
叶掌柜先坐,我去安排一下午饭和你们晚上住的地方!”
她见二郎没有任何起疑,内心翻了个白眼,难怪这么大了还讨不到息妇,连这点儿眼色都看不出来……真愁人啊!
“有劳二夫人了!”叶掌柜起身相送,觉得这一家人不算是擅言谈,但真是实诚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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