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该来的还是要来
在荒耶宗莲死的那一刻，整个小川公寓停滞住了。
内部的人偶住户们，纷纷从有到无的消失。瓶罐中福尔马林的气泡不在升起，头颅将会正常腐烂。因为是外部结界的原因，其中虽然有着一部分荒耶宗莲心象风景的成分，但还不至于和真正的固有结界一样宿主死亡消失，小川公寓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这也正是罗佩想要的。
鼓掌的声音，在地下室中传递。
“漂亮的攻击，小姐。”
一边鼓掌，罗佩一边笑着说道：“时钟塔第一的结界师，活了超过两百年以上的怪物，杀死这种强敌的感觉如何？”
“……糟透了。”
两仪式低声咕哝着。
她躺在血泊中不能动弹，和服染湿后变得意外沉重。同时正常人类使用秘术的后遗症显露，脑袋微微刺痛，加上受伤的手臂，两仪式确实已经是字面意义上的「再起不能」。
不过，结果是喜人的。断首的僧侣，元凶伏诛，虽然可能在过程中受到了不靠谱神明的帮助，但两仪织的仇恨终于得报，式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我来帮你吧。”
“嗯……”
少女轻哼，依照身体的情况，如果不接受罗佩的帮助，那么夜晚就得在这里和死尸过夜了。
黑发青年从罐子山上跳了下来，手指挥舞，两仪式在公寓大厅时看到的景象再次出现，水流漂浮在空气中想着她飞来。
渗透进衣服，带走肮脏的血污，和服渐渐恢复干净的样子。
但水流在肌肤上的流淌也不可避免地带走了两仪式体温，让她不由自主的发抖。纵使是夏日，在这种阴冷的地下室中寒冷还是让人很难以忍受。
寒冷仅仅持续了几秒，少女马上就被拥入了温暖的怀抱。
“唔……你在干什么？”
除了父亲和祖父之外，两仪式还是第一次和异性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她不满转过头看了一眼罗佩，青年依旧温和的笑着，将她从地上公主抱了起来。
“这种时候就不要任性了。你的手臂骨折了，如果不想去更麻烦还是老实一点的好。你拒绝我干涉你的战斗，但治疗的事情没有理由反对吧？或者你比较喜欢在医院休养上按月计算的时间。”
“你不出手的理由就是在等这个时候吧？”
抱怨着，怀中的少女老实下来。
可能因为在医院两年间呆的时间太长，过程也不太如意，两仪式很排斥重新回到那个地方。
她用十分低的声音说道。
“……匕首。”
“什么？”
“我的刀，帮我拿一下。”两仪式从罗佩的怀里探出头，看着无头尸体上的匕首：“我挺喜欢那把武器，没理由送给一个我讨厌的人。”
“嗯，好。”
将两仪式安放在进来时的门口，罗佩双手插着裤子口袋转身走了回去。
荒耶宗莲的尸体屹立不倒，如同被天帝斩下首级的刑天一般，凭肉眼就能看出他的不甘心。
两百年，生死，拯救无力，人类究竟是什么。
太多的矛盾让这个本应该天资出众的结界师走上了歧途，「静止」不会衰老的起源，荒耶宗莲要是没有太在乎那缥缈不可及的答案，更正常一些，恐怕在里世界就不会像这样除了他时钟塔的老同学之外便默默无闻的情况了。
“不管是原来，还是现在，你都很不走运啊，荒耶宗莲。不过，你的遗产我会好好享用的，谢谢喽……”
罗佩假惺惺的悼念，从僧侣的胸口拔出了两仪式的匕首。
在死亡之水的作用下那具尸身很快变成白色石灰，连同地上的鲜血一起，完美的处理了两仪式的遗留问题。
“给你。”
罗佩把匕首递了过去，少女接过后重新安放回「带」后的刀鞘中。
抱起两仪式，他问道。
“那么，今天晚上打扰了，式。”
“打扰……？等等。”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在罗佩怀中正在休息的少女又睁开了眼睛。
“……你不会还没有放弃要去我那里的打算吧？”
“当然的啊，没有呆的地方，是无法展开的吧？”
看着黑发青年那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两仪式就知道自己今晚不带他去的话，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难以想象。
啊啊，今天到底是哪门子的受难日啊……两仪式疲惫的叹气。
“我明白了……希望你到时候能安分点。为了伤者考虑一下。”
“多对我抱有一点信任吧，绅士风度我自认输于任何人。”仅限于自己感兴趣的女孩身上。
罗佩笑着回应，两人最终一起离开了昏暗的地下室中。
在途径西栋的大厅时，罗佩还专门注意了一下，却发现被自己种下「艾霍特胚胎」的阿鲁巴已经消失不见，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地上的断臂和血迹。
……是进入「融合期」后躲了起来么？适应性看起来挺不错的。
只是一个小卒子的角色，无论阿鲁巴是融合了成为「艾霍特之子」，还是承受不住侵蚀死掉，都不会让罗佩在意，他甚至连脚步都没有放缓，继续小川公寓的外面走去。
约会圆满结束，剩下的，等到两仪式安顿好，就可以着手新家的搬入工作了。
他如此想到。
——
夜色，上弦之月。
从小川公寓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罗佩公主抱着少女行走只有微弱灯光的街道上。
越来越偏远，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按照式的指示，罗佩来到了她的现居住地，一栋和两仪家大小姐不相匹配，简朴四层公寓的二楼一角。
搜出钥匙，打开门，里面并没有「别有洞天」。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女房间，简洁到让人感觉到窒息的地步。冰箱，床铺，电话，一些生活必需品，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人类放弃享受，可是在违背自己的最原始需求。”
罗佩评论着两仪式的品味，将她轻轻放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无所谓，反正只是个住的地方。”
平躺后，少女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一些。随后她又说道：“既然已经看过了，就回去吧。将我扔在这里也没关系，好点后我会自己去看医生的……喂，别擅自摸别人的额头。”
男性的手掌抚上了少女额头。
“嗯。看起来没有发烧，要是感冒了会很麻烦。”
罗佩无视两仪式的抗议，食指轻轻在旁边划过，不需要祭品的「高等光元素」就被召唤而出。
肌肉和骨骼的伤害，对于它们是最简单的治愈对象。
光元素生物诡异的形体前压，做出了一个类似人类「俯身」的姿势。从它身上，荧光飘出，不断汇聚到两仪式手臂的受伤处。
很快，手臂的酸痛就消失了。
知觉恢复，两仪式抬起手臂，诧异的握了握拳头，似乎有些不相信骨折这种等级的伤势，治愈连半分钟不到就治愈。
联想到之前明明自己拿出全部本事和觉悟去对待那个黑衣僧侣，但罗佩却悠闲根本不拿对方当一回事的态度。两仪式微妙的有些嫉妒。
这算什么？神明也未免「特权」过头了一点吧……
“式有什么想吃的吗？”等少女回过神来，发现黑发青年已经自顾自的打开了房间的冰箱，发出了明显的嫌弃声。
“哇……你比我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还过分啊……只剩下鸡蛋和米么。看起来只能做一份炒饭的样子。”
“我说。”
“嗯？”
两仪式翻过身，看着在厨房忙碌，像个家庭妇男一样的罗佩。
“罗佩，你究竟是怎么将「异常」与「普通」分开来呢？那种东西一旦接受了，就如同墨水和清水一样，会被不可避免的侵染吧？我仅仅是在最初沾染上了一点，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你为什么……还能保持这样？”
“……”
听到了两仪式的疑问，罗佩正在搅拌鸡蛋的手停了下来。
“……有意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