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谷已经是午夜,少年佩服他师父这么晚还能找到师叔隐蔽的庭院,可能是那碗面给他的力量,面是好面,酒是好酒,人却是人精。面对少年的疑惑,他切一声,说:“你行走江湖也会迷路吗?为师留一点真气在他府里,走再远也能顺着真气的指引回来。”少年听得很玄乎,他把真气留在谷里,鬼都不信,他和师叔的关系很微妙,说不定师父就有通往这庭院的钥匙。
少年说:“师父真是高明。”在午夜装神弄鬼,装神是没有,弄鬼就很过分,鬼都不放过,这是有多饥渴,有多难耐。
少年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昨天晚上翻山越岭累了。黑衣男和斗笠男认为他们师徒两是精血消耗太多,在镇上一定玩了不少花样,他们羡慕嫉妒,引生出一点点的恨意。斗笠男来叫少年起床,他师叔在找他,师叔肯定也是记恨他和他师父,他师父是他师兄,不敢问罪,就只能收拾少年这小喽啰。少年抹眼起床,师叔还能要自己的命不成,昨晚就吃了一碗面,喝了一壶酒,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斗笠男问他是吃了什么面?喝了哪壶酒?这些都得交待出来,其中的细节不能有所隐藏。少年说我不是犯人,你这是审问啊。可能就是审问,斗笠男一改以前嬉笑的脸皮,很严肃地推少年走出房门。
师叔在大厅里等着,师父还没起来,夕惕的人和王聪等人都在。少年说:“什么事?剑都不练了,天要塌下来了吗?”
师叔说:“比天塌还难搞。你看看我这庭院时用真气布局,所以外面的人发现不了,但涣群门在这方面比我还高级,他们本领比我厉害很多。”
少年说:“他们发现我们了?那溜啊!”该不会有人留恋这个谷地吧,外面随便一个小镇都比这好生活。
师叔说:“比发现我们还严重,我怀疑他们用真气在外面布置了结界,封锁了整座剑舍山,所有的人都被锁在这里面,我们出不去了。”
少年说:“那又如何?他们找不到我们,拿我们没办法,该吃吃该喝喝,他们是冲着山下那些门派来的。天下的大小门派差不多聚齐了。他们分散在剑舍山下。”
师叔说:“他们要个个击破,我们是早晚的事,要早想对策,想你这样临阵磨枪的想法是不中用的。”废物是不中用,他不能将底牌放在他身上。
少年说:“叫我师父起来,这种事得他拿主意,去留都是跟着他。”师父才是他们的保护伞,师叔这里不一定靠得住,藏身所是死的,师父是活的,只有活人才能保护活人。
师叔说:“你师父是早鸟,天没亮就不见了。”
少年大喊:“他溜了!”他左右看黑衣男和斗笠男,“你们没盯好这人啊,他一定是发现情况不妙,溜了,我师父就是这样的人。”师父是不讲道义的人,这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斗笠男说:“没走,他不是那样的人,要走也一定会带上我们两个。”谁会带上两个吃白食的拖油瓶,少年进而想到若厉掌门和星镜道长,两个最大的拖油瓶,师父一定是想到这两个老头才溜的。
黑衣男说:“可说不一定,他们两个昨晚去找到好去处了。”他是一个贪玩的人,在太行山的时候就会溜下山,在山谷偷偷跑出去不是什么稀奇事。
夕惕掌门说:“先生是一代宗师,他不会不顾我们的生死,他虽顽劣,但肯跟我们到这里来,就不是闹着玩的。”是不是只有宗师才能理解宗师,少年的师叔也理解,他点点头说:“我师兄爱闹爱玩,但一定不是不识大体的人。现在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整个剑舍山都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大家在里面都出不去,涣群门要来个瓮中捉鳖。”谁是鳖,简直是胡说八道。
“我们都是鳖了!”少年的师父闯进来,大会松了一口气,是鳖也无所谓,他没自己溜就行。
少年说:“师父起这么早是去打猎了吗?”他为自己猜测师父的龌龊想法感到愧疚,找个话题避开师父的眼神。
师父说:“不是打猎,是溜了。我的好徒弟,你真是为师肚子里的蛔虫,现在蛔虫和为师都饿了,快弄点东西来时,昨晚就只吃了一碗面。”
黑衣男和斗笠男不信他们昨晚就只吃了一碗面这么简单,即使是面也不简单。王聪说:“昨晚不是吃米饭吗?”
少年说:“我们在外面吃的面,真就只吃了面,快去弄点吃的,真饿了。”
夕惕的人最懂事,仪昆仪吾转身就去厨房弄吃的。
师父说:“我们都出不去了,好在明太刀不在我们身上,为师真是太聪明了,涣群门没料到,一定没料到。”
少年说:“如何出不去?”如何出不去不需要解释,要解释的是如何出去,但这时解释不出的。
师父说:“出不去就是出不去,怎么出去才是眼下最难。”师父说的云里雾里,大宗师夕惕掌门也理解不了了,只有师兄弟才能理解,少年的师叔说:“看来和那天我们在林中猜到的一样,他们不用把你们聚到一起,只要你们靠近剑舍山就可以了,他们手段的高明,我佩服。”
钟瑜玟问:“结界在哪里呢?没有看到什么样异样啊。”
少年的师父说:“还是你聪明,问到点子上了。你们在京畿都见过涣群门封住庭院的黑墙,那就是他们的结界。”
仪珉说:“可是外面还很亮,没有什么黑墙啊。”户外天朗气清,云淡风轻,是自由的天地。
少年的师父说:“都出来看看。”大家跟着他走到庭院外,抬头看天,开始大好天气的晴天,什么也没有。天不会塌的,师父大惊小怪,是憋坏了。
少年说:“在哪呢?”
师父说:“这次是涣群门的掌门出手了,这结界是透明的,一般人不会发现,只有你师叔,他也是玩结界的高手,这庭院就是一个结界,他们是同行。”
师叔说:“我进山捕蛇的时候发现空气中的真气布局,就有所怀疑。”
师父说:“我今天早上去看了一下,四下都是结界,剑舍山确实被包围了。我们没有明太刀,是破不开这结界的。”
少年说:“是你嘴馋。”
师父说:“要是还留着明太刀,今天破了结界,我们也不是涣群门掌门的对手,也是死路一条,还把明太刀送到他们手里,现在刀不在这结界里,涣群门的人想不到,他们暂时也找不到这来,我们还有回旋的余地。”死路一条,和姜秋林一样了。
夕惕掌门说:“只有我们发现了这结界,得想办法尽快通知其他门派。”不能独善其身,他们还知道自己死之将至。
少年说:“我去告知王太冲,他有办法通知别的门派。”他是信息中枢,一定能联络到其他门派,除了剑舍掌门那个死有余辜的老头子。
少年的师父说:“不必了,我把结界现显出出来,所有人都能看见。”他飞身上空,消失在云端里。
少年说:“这次是真溜了吧,他飞那么快就是怕我追上他。”钟瑜玟说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少年的师父在云端运转真气,静观闪耀,像个太阳。突然光芒幻化成金剑,云端里万剑齐发,向四面八法飞去。
少年说:“这老小子要杀了我们,快跑!”他们师徒之间的不信任真是让人咋舌。没人动,少年只好化出巨大的金钟罩住他们,现在他的真气也有所长进,跟着师父看他使出几次风行天上,少年不断调整自己的练功方式,慢慢想正道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