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烨桁忽然道:“雨似乎下大了,明天的路或许会有些不好走!”
裴亦姝躺回身去,呢喃道:“明天早上会停么?”
“睡吧!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言罢,宁烨桁轻轻闭上了双目。
不一会儿裴亦姝便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声,裴亦姝不由暗暗惊讶他的入睡能力,竟然能这么快便睡着了。
裴亦姝也只能闭上眼,静静听着雨声入睡。
此去清平山影幢幢,坡陡坎深,其间途径的峭壁深渊亦是不可胜数。
他们一行人走的是经久失修的官道,或许是因为昨夜下了一场雨的缘故,一路上是都是坑坑洼洼的,纵使是两匹并驾快马也是走的磕磕绊绊的,有时裴亦姝还得扶住马车边缘才能够稳住身形。
偶尔还会遇见成群生长出来的荆蔓蒺藜,碰上了路窄的时候,车身便完全被牵绊住了,好在裴云光给他们送来了几名精壮的侍卫,皆是清一色的练家子。这些侍卫面人均是骑着高头大马在车前车后开路随行。
裴亦姝也根本不想将车帘挑开去欣赏沿途的风景,因为车轮上溅起的泥点子会砸在脸上来,反正整个车身都已经是狼狈不堪了。
裴亦姝所坐的马车在最前面,她的身旁坐的是宁烨桁,他坐姿倒是极为端正,任凭马车颠簸仍旧端坐如钟,只是不知抱着手臂在想些什么,只偶尔裴亦姝身形乱晃的时候他便会腾出手去扶一把。
至于碧桃还坐在角落里正在打瞌睡,其实她根本就没睡着,因为她总觉得宁烨桁的目光有些凌厉,眉宇之间更是有一股呼之欲出的杀伐之气,令她无端有些怯意。
也不知会不会打搅了自家姑娘和世子说话,碧桃觉得自个的存在真有些多余,她现在有些后悔该同春寒坐同一辆马车。
这时候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前面开路的人见状也放缓了脚步,宁烨桁的眉间微微蹙起,出言问道:“何事?”
白菱骑着马上前来回道:“似乎是春寒姑娘身子有些不适!”
裴亦姝探出头来道:“我去看看!”
裴亦姝过去的时候,春寒正扶着腰在路边呕吐。
“哪里不舒服?”
春寒直起身来不断摆手道:“姐姐,我可以走着去么,我再也不想坐马车了!”
裴亦姝见她的症状便知是晕车的症状,想来是因为这道路实在是太过于颠簸,而春寒原本因为村子里条件艰苦的原因,腹胃都落下了些许病症,所以她的身体才会这般不适。
裴亦姝给了她两颗缓解头晕的药丸让她服下,又简单地跟她解释了一番原因,待春寒的身子舒适一些了后,裴亦姝又让人将她扶回了马车里。
裴亦姝让春寒平躺在马车里,又让人将车帘掀开了一个角落,这时她眼尖地发现路旁生了几株薄荷叶,便令人摘了几叶让春寒贴在太阳穴附近。
没过一会儿春寒便觉得脑子清爽了一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多谢姐姐……我、我还是第一回坐马车,没曾想竟就丢了这样的丑,还耽误了大家赶路!”
裴亦姝见她有些自责的模样,便赶紧安慰了几句,最后又嘱咐了她几句话。
碧桃不知何时也下了马车,上前来说道:“姑娘,要不我同春寒姑娘坐同一辆马车吧,若是春寒姑娘身体再有不适,我还能照看一二!”
裴亦姝想起她在马车里拘谨的模样,便笑着应下了。
一行人再次出发,好在终于走过了那片坑坑洼洼的泥泞之地,裴亦姝总算是能逮住机会瞅瞅马车外的风景了,却没注意到宁烨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今日的打扮十分地寻常,只穿了一条十分素淡的白裙子,头上也只扎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虽是不施粉黛,但仍旧是姝丽无双。
她的脸容本就是生的极致地好看,就算是平日里梳妆打扮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雨过天晴,连窗外的天地亦是焕然一新的模样,裴亦姝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也不觉疲倦。
彼时天色也正好,额上几根碎发在阳光的映照下,映出几簇阴影来落在她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上。
她微微闭着眼,似乎在享受这样的风光,时而又蹙着眉尖不知在凝神细思些什么。
这清平果真如传闻中所言,匪盗众多,只要有陡峭的山头便会出几个土匪窝窝来,但大多都是不成气候的,见他们似乎不好招惹也不敢贸然下手。
偶尔也会遇见几个胆大的,但是当几个带刀侍卫亮出白花花的大刀来,还没过招这伙人便风里来雨里去般打道回府了。
真要过手,这些小打小闹的土匪也没资本,所以这一路走来便再少有人前来打扰,马车也走得顺顺当当的。
好不容易走了一段顺当的路,裴亦姝正想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这时道路却又变得颠簸了起来,夸张的时候屁股都挨不着凳子。
“吃点儿东西吧!”
宁烨桁不知何时准备了一些糕点,样式看起来也还不错,裴亦姝被这么一顿颠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吃什么都觉得美味。
只是宁烨桁只简单地吃了两块便不再肯沾手了。
裴亦姝一个人吃也没有什么意思,简单地垫了垫肚子便放下了。
越往清平走,村郭便越是萧条,有时候走上一两个时辰也看不见一户人家,连驿站都少见,偶尔见到一处驿站都已经是草木丛生了,而此时天色也快要暗下来了,裴亦姝早已经对沿途的风光失去了兴趣,只靠在马车壁休息。
这样颠簸的道路,反正是不可能睡着的,裴亦姝的脑子里便开始想着一些事。
这清平看起来就是被青州遗忘的一块区域,连沿途的驿站都跟要闹鬼了似的,只怕是连官员都不愿意来这儿视察,怪不得这清平会有这么多匪盗横行。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这成王既然是爱敛财之人,也应当是会享受奢靡生活的人,可是他又怎么会选择在这样偏僻的地方来定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