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雄心万丈要升到丁班去,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人已经遗忘了缺半个月课的事实,还当他是那个
“老虎不山,猴子称霸王”的霸王。
他原本以为,在长安和魏庆耀升到丁班后,他下一次升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毕竟丙班剩余的其余学生,除了板儿还有和他一决高低的实力,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渣渣。
而分班后的第一次考试也证明,他的预想并没有错。因为他的成绩真的就比板儿低了一丢丢,名列班级第二,和第三名拉开好大一截距离。
这样好的成绩,容不得长平不骄傲。所以对于自己缺课半月的事情,长平根本不以为意,他还把自己当成那个无往而不胜的长平。可是现实教做人,他回去后一参加旬考,就漏了底,直接被撵到第四名的位置上去。
结果出来后长平是崩溃的,可教导他的师傅却很满意。毕竟才补了没多长时间的课,长平能考到这个成绩当真出乎众人的意料。要知道试卷上很多试题所涉及到的内容,他们都是囫囵塞给长平的,因为没时间给他细讲,只求考前能给他过一遍知识,不至于考试时两眼一抹黑。
倒是考完后,还可以从头再过一遍,给长平加深些印象。所以在教导师傅们看来,长平能取得那个成绩,当真是天子骄子一般的人物。
但是长平……他好想哭啊。
再次被留级,他觉得自己肯定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了。
长平知耻后勇,期末考试时很是努力了一把,结果就考了班级第二。
师傅们很欣慰,长平……很心累。
不过他是男子汉,心里再苦也不能哭出来,不然妹妹要笑话他了。
对!这个笑话他的妹妹,特指小鱼儿,没见这小丫头如今正刮着自己的小鼻子给他做羞羞脸的模样。长平若不是坐在轮椅上,实在不方便移动,不然指定跑过去把这小丫头揪起来,好好打一顿屁股。
却说稍晚些徐二郎从平西侯府过来。
他面上不露声色,但瑾娘只从他这么快就回返一事中就猜到。此行要么不顺利,要么就是根本没见到平西侯本人。
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瑾娘一想到翩翩兴许还是要被送进宫,就不由提起了心。
她侧首去看正和长平斗嘴的翩翩。
小姑娘生的花容月貌,玉面娇颜,当真是好模样。她又俏皮慧黠,玩心也重,和侄子侄女们玩起来丝毫没架子,当真鲜嫩灵活。
可就这样一个小姑娘,就要被送去宫里?这不行,这坚决不行。
瑾娘有心询问徐二郎,事情到底怎样了,她都走上前两步了,又反应过来,如今几个孩子都在跟前,不是说那事儿的时候。那就再等等,等孩子们都回去了,他们私下里再说。
当下瑾娘招呼丫鬟们把饭菜端上来,准备用晚饭。
小鱼儿这时候已经巴巴的跑到她父亲跟前,和徐二郎咬起了耳朵。说是咬耳朵,但那声音也不见低到那里去,最起码瑾娘就听的一清二楚。小鱼儿正在和徐二郎说长平的笑话。说哥哥可笨笨了,又没升班,再次被留级,羞羞脸……
长平确实挺羞耻的,不由红着脸喊了一声,“徐长欣……”
小鱼儿莫名其妙的到处瞅瞅,徐长欣是谁,家里有这么个人么?
她丝毫不知道长平这是恼羞成怒,把她的大号都叫出来了,还满心欢悦的和爹爹分享哥哥的糗事。
其余几人见状,真是眼泪都笑出来了。翩翩尤其觉得这事儿可乐,就跑过去把小鱼儿从徐二郎怀里抱出来,咯吱她腋窝下的痒痒肉,“徐长欣你做什么呢,快别缠着二哥玩了,赶紧你过来,我叫你写你的名字。”
小鱼儿眨着懵懂的大眼,“我叫小鱼儿,不叫徐长欣,小姑姑你认错人了。”
这次就连瑾娘都绷不住笑的眉眼都弯了。
再观徐二郎,看这也眼前这番打闹,眉宇间拧着的疙瘩不知不觉散开了,就连深邃的凤眸中,都缓缓溢出了笑意。
几个孩子用过晚饭后便各自回房休息,瑾娘也拉着徐二郎进了内室,说起去平西侯府的事儿。
“人是见到了,不过侯爷性情固执,怕是不会轻易打消那个主意。”
瑾娘就皱眉,“咱们不同意,难不成他还能强抢着把翩翩送进宫不成?这也欺人太甚了。”
“你觉得他们欺人太甚,侯府的人却觉得,是咱们不识好歹。”徐二郎轻哂了一声,“这事儿指望从平西侯入手解决,让他们主动放弃翩翩,想来是不可能的。既如此,那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瑾娘却真心的发起愁来,这一时半会儿的能想到什么好办法。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翩翩选定个未婚夫婿,将双方的亲事定下来,这才能一劳永逸。
但这才真正不好办。
首先能入得她和徐二郎眼的男儿不好找,即便找到了,对方的家世也一定远不及平西侯府。那日后平西侯府施压,这亲事能成的几率微乎其微。而若是想给翩翩找个平西侯府得罪不起的权贵人家,这有点痴人说梦。除非是给人做继室,或者妾室,不然翩翩这种出身,还真攀不上那样的门户。所以,真是越想越愁,越想脑袋越大。
瑾娘就这般胡思乱想着,缓缓睡去了。
翌日却收到宿迁和李和辉的帖子,道是隔日会来家中打扰。瑾娘一看就乐了,问徐二郎,“他们想上咱家来,只管登门就是,谁还能把他们拦到门外不成?偏这两人还见外上了,还正儿八经的下了帖子。”
徐二郎就说,“许是因为父母在的缘故,不好失了礼数。”
“这也有可能。”瑾娘又看帖子上,宿迁说是举家都来,那就要操持个小宴席了。当下她就把翩翩叫了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一通,翩翩就斗志昂扬的忙碌去了。
瑾娘看着翩翩的背影走远,不知为何心里一动,脑中突然划过一道灵光。她当时就想,翩翩急需个未婚夫婿,而李和辉这个婚姻老大难,想来这些日子被庄郡王妃和太后逼着相亲也麻木了,那他们两个能不能互相解救一下?
心里一划过这个念头,瑾娘就不可抑制的震颤了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起这样的念想。随即又控制不住思考起这念头的可行性。
从逻辑上来说,这个设想实施的可行性还挺高,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男才女貌,辈分上也相当,还是可以凑成一对的。但不合适也有二:其一自然是两人年纪相差较大,翩翩过年才满十三周岁,李和辉虽然少年英才,算是翰林院年纪最小的官员,但也已经二十二岁左右,将近十岁的年龄差,这相差有些大。再来,还是门第相差悬殊的问题……这真是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的高山。那这亲事,罢了,罢了,不能因为自己急需个贵人,就把无关紧要的人扯进来,那做事也太不讲究了。
瑾娘就打消了这个心思。
她这个念头连徐二郎都没说,因为觉得没必要,也是不想时不时的提起这事儿,让他烦恼。
却说翌日宿迁和李和辉早早就登门了。
瑾娘和徐二郎在门口迎了几人进来,稍后在后院花厅中陪宿迁夫人说话,宿夫人歉意的道,“年关正是忙的时候,我原想着,还是不过来打扰你们了。偏宿迁说年后就要回去朔州一趟,也没空过来给你们拜年,干脆就提前来了。”
瑾娘这才知道,此行还是有原因的。不过年后回朔州?这时候冰天雪地的可是不好赶路。再说,一来一回要耽搁不短时间,那宿迁能赶在元宵节之后的大朝回来么?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才非得回去一趟?
瑾娘还没把这些问题问出口,宿夫人就苦恼的说出了原委,“家公这几日频频做梦,道是曾祖父母托梦告诉他,屋子里漏雨,他们冷得很。家公人老了,也信风水鬼神,就说我们去世的曾祖父母坟墓上怕是有什么不妥,就准备亲自回去一趟看看究竟。他年纪大了,原本我们不想他来回跑腾,可老人家执拗,硬是说不亲自回去看看,心里一直搁着事儿,夜里睡不着觉。又说他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不定什么时候一闭眼就见不到隔天的太阳了,就想趁现在还能走动,回去给祖宗们上柱香,也探望探望家里还有的几位叔祖父。这理由给出来,你说我们能不依么?真要是不依,我们还不成大不孝了。”
宿迁夫人一脸苦恼,瑾娘闻言却不知道怎么劝说。有时候这些神啊鬼啊托梦啊的,还真不能不信。最起码她是不敢不信的,没见她都魂穿到这架空的时空了么,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和存在的?
再说,老人家故土难离,想要回去一趟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也入京五六年了,思念家乡无可厚非。再来也确实上了年纪,之后腿脚不灵便,想再回去故土,怕是要躺在棺材里被儿孙送回去了。这么说起来,今次去一趟也好,了了老人的心愿,也好让老人之后在京城生活的无忧些。
瑾娘就如此这般劝说一番,宿迁夫人就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几日正收拾行囊,准备等初二就起身回去朔州。”又道,“眼瞅着就过年了,家里东西都准备好了,万没有现在就出发的道理。再来大年初一宿迁这些当官的,还要在宫门口跪拜,也不好请假归家。所以我们就定了大年初二回去朔州。到时候就来不及过来府里,给你们拜年了,还望你们体谅一些。”
瑾娘自然是体谅的,让宿迁夫人别把这事儿挂在心上。他们两家关系亲近,还真不在乎这些客套。
瑾娘又问及几个孩子是不是跟着一道回去,宿夫人就说,“我们准备带大郎回去,他也不小了,能帮着我们跑腿做些事情,带他上路历练下也好。至于宿轩和宿征,我们准备留下。”
说起宿轩和宿征,宿夫人又看向瑾娘,“直说吧,我这次过来,就是想把宿轩和宿征托付给你。”
宿夫人笑着说,“京城中和宿轩关系最亲厚的,就是你们家大人还有李大人。但是李大人出身郡王府,他又没有成亲,于情于理我送过去都不合适,也不放心。选来选去,我也只能把孩子送到你家来。你们夫妻两人,我是绝对放心的,孩子交给你们,我才能不惦记他们的安危冷暖。”
怎么会不惦记呢?毕竟是第一次和孩子分离,不管哪个当娘的都不可能不惦记孩子。
但是宿轩和宿征虽说大了些,但也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小孩子看着健壮,可沿途赶路又不是一两日。外边冰天雪地大人都受不住,更何况孩子了。
可把孩子搁在府里,他们也不放心,毕竟宿轩和宿征都太小了。府里虽然有仆人,但是管不到主子头上,两人要是拗性上来,出去玩耍是小事儿,若是被人引诱蛊惑了,做出无法无天的事情,可如何是好?
所以左思右想,宿夫人就和宿轩商定,想要将宿轩和宿征托付给瑾娘看顾几天。
瑾娘自然是应允的,就打趣的笑道,“好啊,我说今天怎么巴巴的过来瞧我了,原来是有事儿想托付我。你啊你啊,你就是提前一声招呼不打,直接把孩子扔过来,我还能不管他们不成?咱们什么关系,那里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来。”又说,“你把他们两人送来我还求之不得呢,正好长平断了腿,不能出门,整天吵着无聊。若是宿轩和宿征过来家住,那小子保准乐的上天。”
又说,“也不用特意给宿轩好宿征收拾院子,就让他们分别和长安长平住你看可行?宿轩和我们家长安关系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宿征和长平友好的恨不能一同上茅房。把他们两人送去给长安长平一道玩耍,保准他们再不想着去街上玩闹了。”
宿夫人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如今瑾娘把她想的都说了,她自然感激,就抓住瑾娘的手,“我也不和你说道谢那些客套话,你且等着,等我们从朔州回来,我好好操办一桌酒席款待你,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