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二年。
十月。
朱祁钰亲率三十万大军,前往西域平定叛乱去了。
石亨打着迎回太上皇朱祁镇旗号揭竿而起的叛乱之事,在整个京城都传得风风雨雨。
全天下所有人都听闻了这个消息,都对西域叛贼非常嫉恨。
讨伐叛贼,成了民心所向。
而朱祁钰便是顺从了民意,亲率大军前往讨伐,为得就是亲眼见到他那位许久未见的兄长朱祁镇。
自土木堡之变以来,都快过去两年了。
他这位哥哥到底有什么蜕变呢?
朱祁钰对他充满了期待。
当初他派监察院三处的人将朱祁钰千里迢迢送到西域,然后将石亨安排在此处镇守边关,都是为今天前往讨伐他而做准备。
如今终于到了他该收渔网的时候了,等这一天等得实在是太久了。
且说南宫之中,被幽禁在那里的孙若微和钱皇后,听闻了关于朱祁镇的噩耗,都有些震惊,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若是朱祁镇真成了众人口中的叛贼,今后她们成了什么?
叛贼的母亲和叛贼的妻子?
孙若微与钱皇后惊闻噩耗,抱头痛哭,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她们都很清楚,朱祁镇这是走了一条不归路。
朱祁钰是那般有手段的人,他又怎么会放过朱祁镇?
孙若微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都是因为她才让自己的儿子沦落到了今天的下场。
……
西域一行,朱祁钰只带了上将杨洪一人。
唐惜君此等大将,太过小题大做。
只是平个西域叛乱,朱祁钰根本没把朱祁镇和石亨放在眼里。
本来他们要是联合了北部鞑靼的三大部落,会让朱祁钰感到有些棘手。
但是现在三大部落全部臣服,西域叛乱孤立无援,自取灭亡那是迟早的事儿。
朱祁钰一到嘉峪关,先是了解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就派人前往关内,想要将朱祁镇约出来聊聊。
嘉峪关内,石亨早就是惊弓之鸟了。
朱祁钰率着大军前来,分明就是有备而来,他们这般死守能撑多少时日,那还不好说呢。
如今朱祁钰突然提出要将朱祁镇约出去聊聊,这就让石亨更加看不到他的意思了。
“太上皇,你不能去。朱祁钰那混蛋诡计多端,别中了他的奸计。”
朱祁镇苦笑着说道:“都已经刀兵相见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把我抓了,真能避免这一场战乱,倒是求之不得,免了百姓们忍受战乱之苦。”
石亨愣住了,现在的朱祁镇好像变了,变得成熟了很多,更有是一代帝王的英姿与魄力了。
而以前的朱祁镇很多事情都非常幼稚,一场人生中的剧变,却是连着他的性格一同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朱祁镇跟着朱祁钰的人出了嘉峪关,来到了边塞的一座小酒馆内。
朱祁钰穿着便服,面露微笑,落落大方地对朱祁镇说:“皇兄,你肯来见臣弟,臣弟真的很高兴。你我兄弟二人有很长时间没有坐下来一起喝一杯了吧?”
朱祁镇落座后,说:“祁钰,你比我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朱祁钰顿了一下,笑道:“那皇兄可知道臣弟今天为何要将你约出来?”
朱祁镇摇头。
“明天咱们兄弟二人就要在战场上见了。以后这般坐下来喝酒的机会不会再有了。而臣弟等这一天,等得实在是太久了。我太高兴了!小时候,高兴的事情我就喜欢与皇兄你分享。所以,就想约你出来,将这个高兴的事儿与你分享。”
朱祁镇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从我被救出来后,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后来我想明白了。只有你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我送来西域,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配合着你,下了这么一盘大棋。”
“皇兄,看来是我低估了你。这里没有外人,今天咱们兄弟二人就把话都说开了吧。想不到你全都猜到了,那你一定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吧?”
朱祁镇摇头。
一直以来,他都将朱祁钰当最好的兄弟,可他万万没想到在他最落魄之际,还是被这个兄弟在背后捅了一刀。
而今天又是因为他的算计,让他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如果朱祁钰只是想要让他死,那很容易,他朱祁镇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可他不明白朱祁钰这么费尽周折,策划这一切的理由?
“想想你的娘是怎么对我和我娘的。你娘也真是厉害,能够控制你那么多年,不得不佩服她的本事。不管是心机城府,她都比你强。在我继位之前,她早就将太子立好了。从我朱祁钰出现开始,你娘就开始处处防着我,就算要将我推上帝位,还要摆我一道。”
“而我登基为帝,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她拉下马,让她也尝尝这几年来,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当然了,把你逼到这步田地,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要把你儿子的太子之位给废了。怎么样?皇兄,这一切计划得可还满意?”
朱祁镇没想到朱祁钰竟然会变得这么令人畏惧。
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祁钰,我愿意扛下这次叛乱之事的所有罪责,哪怕是受千夫所指,哪怕是遗臭万年,我都不在乎。但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伤害到我娘和我的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