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五更天。
太平寨的斥候将朱常洛的求援信笺,快马加鞭送抵同样在作战的黄崖关。
关城内。
楼大有聚集所有的将领征求意见。
“要说这锦衣卫来的小娃娃还真有点能耐,这都第三天了,还没有失守。”
“是有点能耐,不过说谎话的能耐就有些可笑,什么反攻?他拿什么反攻?不就是想要骗咱们去支援吗?”
“自己傻,还是把咱们当傻子,我是不去!”
“我防守的区段十分凶险,无法调兵离开。”
……
啪!
某刻,一直没有说话的楼大有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怒道:“你们不去,本将去!三天了,把你们放在太平寨,你们能守的了三天吗!”
楼大有刚开始为了戚家军的整体,的确不愿意分兵。
可三天时间,朱常洛竟然坚守三天。
这让楼大有动容之余,也觉得无地自容。
当然,他同样认为这封信中所为的反攻,其实就是骗援兵的借口,但是三天时间的坚守,足以让楼大有动摇当初的决定了。
或许再给朱常洛数百兵力。
能够守下去呢?
诸将瞬间闭嘴不言,不过一个个低头,分明就是沉默抵触。
叶邦荣起身按着楼大有坐下,提议道:“这样吧,我率领扈从,再从城关抽调两百百兵马,总计三百人增援。”
按照大明军制,游击将军有资格组建一百至一百五十人的扈从。
军中武将对待扈从向来都是最好的供应,而且从不克扣军饷。
叶邦荣身边有一百这样的精锐扈从。
而历史上,到了明末,卫所彻底不堪重用后,将领们战场作战,最得力,战斗力最强,打攻坚,掩护撤退的也往往就是身边的扈从。
大明将领身边的扈从,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中精锐。
“我的两百扈从你也带走。”楼大有冷冷扫视诸将,然后说道:“反正待在这城楼内,也用不到扈从保护!”
“邦荣,去了之后,守城一切听从朱恪的!”楼大有不忘补充一句。
朱恪能凭借几百兵力守到现在一定有独特之处。
他担心叶邦荣去了,接过指挥权,反而坏事。
叶邦荣没有不高兴,笑着说道:“朱恪的指挥才能已经得到证实,虽然太平寨险要,但是我不敢保证能做到,你放心,我不会干涉他指挥!”
天亮之际,叶邦荣领五百精锐出发。
而此刻,太平寨的战斗已经打响。
朱常洛一改之前拄剑伫立的行为,在几名将士的护卫下,奔走在城关各处,呐喊鼓气。
“兄弟们,坚持住!”
“援兵今天就到,本将已经想好了败敌之计!”
“三天都坚守下来了,眼看着收割战利品的机会就在眼前,你们愿意放弃吗?”
“不愿意,不愿意!”
……
在朱常洛的鼓动下,衰落的士气开始反弹。
同样把总大人一改常态的行为,也让所有人明白,生死存亡的时候到了!
天上的太阳似乎故意和朱常洛作对,这一日,转动的格外缓慢。
期间,朱常洛不是抬头,他期盼时间过得快点,因为他不知道,将士们的余勇还能坚持多久。
终于在挨到日头西斜,天色渐渐暗下时,老韩头满脸汗水泥浆的找到朱常洛:“把总大人,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呼!
朱常洛暗暗吐了口气。
看着关后依旧没有援兵的动静,无奈暗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有援兵,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彻底扭转战局。
没有援兵,他最多只有五成。
甚至这都是他乐观的估计。
只是情势发展到现在,他不得不冒险。
不然很快就会溃败!
兄弟们已经力竭了。
他重重拍了拍老韩头的肩膀:“老韩,关城后面所有的预备队都交给你,这一回,胜负的关键就看你们的了!”
“把总请放心,卑职就算是死,也一定完成任务!”老汉佝偻的身子瞬间站的笔直,握拳捶胸。
仿佛,曾今那名追随戚继光抗倭的小韩又回来了。
老韩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朱常洛目视老韩离开后,才转身,吩咐身边小旗:“援兵快到了,我们的反击也已经准备好了,让兄弟们放缓攻击,放鞑靼人破城。”
“告诉兄弟们,我们的援兵已经在城关后埋伏好了!”
“切记让兄弟们不要慌张,敌军入关,就是钻到我们口中的肥肉!”
“卑职遵命!”
“把所有的抛射器集中在关城的宽正面,同时命令其他各处炮台,调转炮口,瞄准关城外的步兵通道!”
“是!”
“命令各处墩台内的兄弟们,坚持片刻,等待本将命令,一旦得到命令,逐步从两翼向关城收缩兵力!”
“是!”
……
随着朱常洛一道道调整命令下达,战场的局势很快出现变化。
哈哈……
布延仰头大笑,扬鞭指着关城两侧,被多处突破的长城防线,豪迈道:“明军撑不住了,破城就在今夜!”
“关门破了,冲啊!”
“娇滴滴白嫩的汉女,丝绸、茶叶、瓷器就在关后,冲进去!”
“冲进去!”
……
布延的得意声音落下不久,果如其猜测,城门被抵近的冲城车撞开。
蜂拥的鞑靼人狰狞笑着,发出狼嚎般喊声冲入关城。
同时一部分还在关城下,对着城头射击。
朱常洛一直盯着涌入关城的敌军,估摸着差不多放入一千多人时,他心中反复说着再等等,再等等,可手却不受控制猛地挥下,歇斯底里怒吼:“炮击!马上开始炮击!”
若是仔细辩听就会发现,朱常洛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颤抖。
此刻,他浑身都在颤抖。
这是在搏命。
他人生从未做过如此凶险的决定。
没有人来得及仔细听,很快,轰隆隆的炮声就掩盖了一切。
首先是摆放在关城上的十具抛射器。
炸药包在后续涌上来的鞑靼人中间炸开,血肉飞扬。
紧接着,所有炮台相继冲着关城外的通道炮击。
一瞬间,不足十米的通道瞬间被炮火截断。
城头上,火枪兵、弓箭手拼命的向城下射击。
壮丁则点燃装着火药的瓷罐和火雷不停往下扔。
“不好!”
远处汗旗下,就在炮击阻断后续兵力的瞬间,布延面色顿时狂变,身体猛地晃动,继而面色诡异潮红,态若癫狂咆哮:“冲过去,让骑兵赶着步卒冲过去!”
“叔叔,怎么了?不是已经破关了吗?”东哥看着布延恼羞成怒的模样,十分不解,低声询问叔叔金台石。
金台石面色紧张,压低声音说道:“明军用炮火阻断后路,很有明显是想要把放入关的鞑靼人一口吞下去!”
啊!
东哥忍不住惊呼一声:“这也是城上明军将领的计谋?他有这么大的胃口和能力?”
“哼!他想吃,本汗就撑死他!”布延听闻东哥的惊呼,冷哼一声,继而大声呵斥:“不惜一切代价,乘机冲过去,攻入关内!”
“本汗要守城之人的脑袋!此番劫掠,本汗分文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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