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
贝勒府。
努尔哈赤看着胞弟舒尔哈齐，询问道：“还没有褚英和代善的消息吗？东哥是不是那个大明将领朱恪的新夫人！”
努尔哈赤收到李氏父子传来的消息后，并没有完全相信。
他不相信，那个骄傲的小丫头，竟然会委身一个大明将领。
尽管朱恪此人因大败布延以及夺取了叶赫部的管控，已经进入了努尔哈赤的注意中，并且专门责令潜伏在大明境内的细作，查找有关朱恪的一切背景信息。
在贝勒府中形成单独的文卷存放，以备调阅。
大明内部，有许多人有这样的待遇。
比如戚家军的几位主要将领，辽东李氏父子……
在统一建州女真后，努尔哈赤已经在默默做着这件事情。
起初他搜集明朝文武将领的详细信息，只是防备有一天，强大的大明容不下他，知己知彼才能应付庞然大物般的大明。
可当他逐步统一奴儿干都司所有女真部落后，努尔哈赤心中就多了某些连他自己都认为不切实际的想法。
加速了对大明重要掌权者，杰出人物，以及北边地形地貌的搜集整理。
而朱恪很很荣幸，因为李氏父子的消息，努尔哈赤派出了他最精明能干的两个儿子，亲自秘密前往蓟州卫确认消息。
舒尔哈齐摇头道：“几天前褚英二人送回了密信，信中说他们还没有见到朱恪的新夫人，只有等朱恪新军与戚家军对抗演练的时候，或许才有机会，而他们也想见识见识，这个能以五百兵力，大败鞑靼人三万大军之人，练兵的能力如何。”
努尔哈赤听着，随手拿起书案上的邸报。
这是与信报一起送回来的。
“军政双优啊，大明张居正新政，我也有所了解，此子年纪轻轻，却将张居正新政之所以失败的原因剖析的如此透彻。”
“以往我也与大明内部许多人的想法一样，认为是明皇朱翊钧登基后对张居正为首改革派的打压，造成了改革的彻底失败，现在看来，张居正的改革，从开始之初就不可能成功。”
“律人先律己，正人先正己！此子在蓟州卫就是这么做的，这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
“若他的新夫人真的是东哥，怕是真的要应验兴天下的箴言了。”
“你我已经快不惑之年了，将来与此子争锋者，必然是褚英他们，你看一看我的诸子中，可有才干胜过此人者？”
舒尔哈齐的脸色不由微不可察，十分隐晦的变了变。
女真人可不兴中原王朝那一套父死子继的传统。
向来都是能者居之！
建州如今的大好局势，不是他努尔哈赤一个人打下来的。
他舒尔哈齐也是建州女真的创始人，从一开始，他就是这个团体中，仅次于努尔哈赤的二号人物。
按照女真人的传统，如果努尔哈赤故去。
那么接任者理所应当是他舒尔哈齐。
努尔哈赤已经不止一次像今天这样暗示要按照中原汉人的传统父死子继了。
尽管舒尔哈齐掩饰的很好，但他却不知，从问出这个问题之初，努尔哈赤就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而是在试探他舒尔哈齐。
此刻，努尔哈赤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决绝之色。
舒尔哈齐却自以为有了很多次相同经历，以为掩饰的很好，并未察觉到努尔哈赤的异样，故作沉吟，假作思考后，宽慰道：“大哥，无论是褚英还是代善，他们的才干一点儿都不属于朱恪。”
“而朱恪只是大明的一个将领，反观褚英、代善将来则要主导我女真，朱恪做事要被束手束脚，而他们不会，此消彼长，朱恪或许会成为我女真的威胁，但绝不是致命威胁！”
努尔哈赤轻松笑了，吩咐道：“密切关注朱恪新军与戚家军对抗的结果！”
……
于此同时。
宁远伯府。
李成梁父子以及其辽东边军集团高级将领难道聚在一起。
李成梁看着议事厅内人才济济，心中便不由得意。
这都是他李氏父子的一刀一枪，一拳一脚打拼出来的。
高淮那个蠢货的帮忙下，如今辽东地面上，与有势力与他李氏父子作对的人，基本都已经被铲除了。
虽然无法称王称霸。
但在辽东这块地界上，宁远伯府的威严，超过了朝廷！
他李氏父子，就是辽东当之无愧的土皇帝。
“伯爷，此番叫属下等人回来，是否有什么大事要吩咐。”一群将领相互交头接耳议论中，一个靠前坐着的将军忽然开口询问道。
众人闻声全都停了下来，看着开口的同僚吴襄。
吴襄祖籍江南高邮人。
按照他的籍贯，是很难在以辽东人，尤以宁远人为主，乡党亲属组成的辽东边军集团出人头地。
但是吴襄此人最会钻营，总是能抓住任何微小的机会，就如现在。
吴襄为了能够在以宁远乡党为主的辽东边军集团内上升，娶了宁远出身，李如松麾下副将祖大寿的嫡亲妹妹。
有了这层关系，吴襄在辽东边军集团中便如鱼得水。
在伴随着李成梁的崛起，短短十数年便升任参将。
李成梁像极了一个乡村富贵老翁，看着众人，和善笑着说道：“召集你们回来，是为了给你们平复辽东兵变庆功，从此辽东地面上就能安宁很长一段时间了。”
大家都明白所谓的安宁指什么。
那些忠心朝廷，不服辽东集团的刺头都被借助这次兵变给铲除了。
朝廷在辽东一时半会陷入了势力真空中。
辽东彻底成了辽东集团的辽东。
“应当庆祝！”
“理当庆祝，这是伯爷您运筹帷幄的结果！”
……
一群将领反应过来后，喜笑颜开，呜吆叫喊着。
李成梁笑着，知道等哄闹声停下来后，才隐晦的看了眼长子。
李如松会意，起身说道：“当然，除了庆祝还有另外一件事情，相比诸位兄弟也都知道，数月前，我们宁远伯府的面子，狠狠地被一个蓟州卫崛起的年轻边地将领给折损了一回。”
“此人如今正在训练新军，并且还管控着叶赫部的一万精锐！”
“而且成功的完成了对蓟州卫卫所整顿。”
“从朝廷中枢，一些朋友处反馈的消息可知，因其表现出的军政双优才干，如今似乎深的圣上的青睐，平步青云或许指日可待。”
“总兵大人，那还犹豫什么，弄死他！”吴襄在其他人听了皇帝重视朱恪的时候处于犹豫的时候，眼睛滴溜溜一转，很无礼的打断李如松的话，像一个莽夫一样，大声嚷嚷。
祖大寿看了眼这个妹夫，不由满意一笑。
看似粗鲁，实则选择时机恰恰好。
总兵铺垫了这么多，但是这种话不能让总兵说出来。
李氏父子则满意的看了眼吴襄。
其他将领顿时恍然大悟，议事厅瞬间哗然。
“对，弄死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稚子，也敢虎口拔牙，当真是找死！”
“只要伯爷和总兵一句话，末将立刻领兵弄死这竖子！朝廷现在能奈我们何！”
……
李如松满意的压了压手，故作严肃说道：“你们可不要小看此子，他可是有五百兵马，大败布延三万精锐，斩首一万三千的辉煌战绩，现在更是管控着叶赫部的一万精锐骑兵！”
“据闻新军已经初步练成，并且向戚家军发起了挑战，明日便是他们对抗演练的日期。”
“若是能胜戚家军，我们便不可小觑，需要商量出一个具体的对策来处理此事，此人已经与我们成为敌人，严重危险到了我辽东集团的利益！”
“总兵大人是否太过高看此人，且不说他凭什么以新练之军胜过戚家军，就算胜了又如何，戚家军早已不是戚继光将军时的戚家军了。”吴襄再一次开口。
眉宇神色间流露出浓浓的倨傲之色：“援chao抗倭时期，我们也曾与戚家军并肩作战，现在的戚家军，比不上我们辽东兵精锐，当今大明军中，辽东军的战力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李成梁初时开场白之后就再没说话，一直暗暗观察着诸将的反应。
此刻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十分满意。
在吴襄话落后，和善笑着说道：“蓟州卫离我们辽东并不算太远，我已经派人去观看他们搞的对抗演练，大家既然回来了，就在府中多待几日。”
“等一等蓟州卫对抗演练的结果，咱们也看一看，这位抓住机会崛起，被朝中称为军政双优的栋梁之才，到底练出什么样的强军。”
“伯爷太看得起他了！”
“一切都听伯爷吩咐。”
……
诸将喜笑颜开的嚷嚷着，大家都从李成梁的话中，感受到李成梁对朱恪新军的不屑。
而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领兵和练兵虽然都是军事范畴，但却是两回事！
能打好仗的，未必就能练好兵！
何况一支强军不是那么好练的，朱恪练兵才多久？半年左右时间吧？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竖子，机缘巧合做成了一件大事罢了。
同样，作为朱常洛的手下败将布延也咬牙切齿的关注着蓟州卫对抗演练的情况。
并且再次领兵万骑，迫近背靠太平寨，安营寨扎的叶赫部。
虎视眈眈盯着关内！
一时间，蓟州卫似乎成了天下的焦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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