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无畏一见亮光,赶紧坐起来看,竟然不是王大力,却是从那洞里倒拖出来的是一具身着前朝衣装的女僵尸,从其装束看,似乎是唐朝的。那女尸虽然周身上下如木雕一般僵硬,但全身衣裳鲜丽,容颜尚可辨认,看起来颇为俊秀,头上挽着个双髻,面形较为完整,只是下巴不翼而飞,上嘴唇下边是一个窟窿,似乎将脸拉长了许多,说不出的恐怖。其身上服饰已被洞內的潮气浸得朽烂,阵阵山风吹过,一会儿功夫,衣衫瞬间就化为布条碎片,在风中飘飘消失。
王无畏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好半天没有合拢上,浑忘了王大力还在洞里生死未卜,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没了下巴的女尸,心中暗忖,那墓穴中老者果然料事如神,此美人僵尸果真藏在这洞中,想其老者必对此美人僵尸有所了解,即使他会五行八卦,也不会算得这么准,想是否能查访到那皇甫玉龙的踪迹,可都落在了这美人僵尸的身上了。
王无卫看着美人僵尸,正在思绪纷纭,忽听到洞中一阵混乱,看见王大力从里面爬了出来,洞内那只巨蛙咬住了他手中的棍头牢牢不放,大概是他用棍子设法戳那巨蛙的嘴,才使那巨蛙放开了他,为怕他用棍子打它,才咬住了他手中的棍子牢牢不放,为此各自较力,都不肯有半分放松。
那王大力确是有膀子力气,只见他一手倒拖着棍子,弯着腰,蹬着腿,出死力的向洞口移动,弄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为怕受那巨蛙的侵害,不敢撒手扔掉掍子甩落巨蛙,见王无畏正在洞外坐着痴痴发呆,便急忙招呼他过来帮一把。
王无畏被他喊声惊醒,旋即回过神来,便上前同王大力一齐用力,把那巨蛙从洞里拽了出来。那巨蛙咬住棍头死不松口,两腮帮更是接连鼓动,发出轰响的哇叫,蛤蟆眼不时地翻动瞪视着人,神情显得极是愤怒。
王无畏与王大力看其非是平常之蛙,既是有如此胆量,也不敢动手予以加害。可那巨蛙咬住棍头就是不松口,两人见旁边就是淤泥沟,索性来个一不做二不休,橫下心来,顺势将那巨蛙拖到泥沟旁,在后边连推带踹,把那巨蛙推落沟內。淤泥沟中两侧都是烂泥,中间是山洪过后留下的积水河道,只见那巨蛙被推进烂泥之后,忽地放开棍子,鼓着腮帮呱哇呱哇大叫几声,一蹿数丈离开了烂泥地,扑地跳进了河道里,待飞溅的水花落下之后,在不见了那巨蛙的踪影。
王大力累得呼呼喘气,心说总算打发走了这蛤蟆祖宗,还不知是福是祸,对王无畏说:“还是兄弟见多识广,说话做事有着胆略,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无畏思忖良久,正欲说出自己的主张,却见山里的天突然暗了下来,一阵风过后,天昏地暗,半空里忽然出现几道犹是游龙的闪电,紧接着喀嚓嚓一声响雷震荡四野,天空被炸开了一道豁口,雨水倾盆而下,哗哗作响。这山一落暴雨,就会引发山洪,倾刻间,这山坳河道注满了雨水,浊流顺着山势滚滚涌动,波浪翻腾,咆哮如雷。
王大力见大雨山洪来得好快,不由得大惊失色,急忙拉着王无畏退入洞里躲雨,看洞外暴雨如注,山洪陡涨,把出山的道路都淹没了,急得叫苦不迭。山里常有蛙神司掌雨水的传说,王大力想,怕是刚刚惊动了蛙神,惹出这场洪水,后悔不已,恐怕会招之祸害,难以出山!
他二人被暴雨困在山上,不等洪水过后,是没办法出山的。王大力估摸此雨不下个一天是不会止歇,只得拣处高燥的所在,夜宿在山洞之中,等明天雨停了,洪水流尽,再离山回村。王无畏猛然想起那具女尸还在洞外,连忙冒雨出去,连拖带拽的把女尸搬入洞內。
王大力看不懂他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再看那女尸没有下巴,好生狰狞,想若将女尸放在洞里,一夜难免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便问王无畏:“你留这死人做什么?也不能当钱,不如把她拉出洞外,推到河里去妥当,否则半夜里电闪雷明,惹得她诈尸,起来扑咬人,可就不得了……”
王无畏自然难以回答,若是向王大力以实情相告,想换作自己,也未必能够信服,好在前已对他扯了谎,无奈只得顺口胡扯下去,说道:“我王无畏也曾读过几年书,也懂得些礼义道理,想这女尸一直藏在这山洞里,并不曾招惹过他人,若不是咱们俩来此,她也不会暴尸洞外,这于情于理,都是咱们的过错,打扰了这位前人的安静,如何能再为了一己之私,将其尸体拋进河里被洪水冲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举头青天有神灵,观世音菩萨可在上面看着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等亏心之事是万万做不得,你若不怕报应,要做你自己去做,可别算上我。”
王大力是个实心眼的粗人,也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禁不住王无畏的连蒙带唬,信以为真,听从他的安排,口中念了几遍“南无灵感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便恭恭敬敬的把女尸摆在洞中,可那女尸身上的衣衫早已朽烂,又被大雨淋了一阵,看上去颇为不雅,最要命的是那女尸没下巴的那张脸,虽然洞中昏暗,可只要一想到那副脸孔及无遮掩的尸身就在眼前,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毛,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把用做装蛤蟆的袋子给女尸套上两条,才觉得心中安静了些,并顺手在洞里乱摸,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宝物,心想既然来此,受了惊,担了怕,可不能空手而回,口里悄悄祈祷说:“钱是阳间钱,物是人间物,女尸若有值钱宝物,望让我带回……”
王大力摸了半天,满洞皆是蛤蟆留下的粘液,腥臭污秽,哪有什么财宝,只得作罢,扯了条麻袋铺在地上,躺在上面休息,在深山里奔忙了一天,也确实是累了,不多时便沉沉入睡。王无畏在洞里听着洞外风急雨骤,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想着墓穴中老者指点的各处细节,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王大力梦中梦到那没嘴的女僵尸,全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便从噩梦中惊醒,心惊肉跳之下,感到是什么不详之兆,不仅没有捞到财宝,反弄得一身晦气,苦苦挨到天明云开雨住,待山洪退去,就要匆匆忙忙急着寻路下山。
王无畏从他梦中的惊叫,猜他已做了有关女尸的噩梦,趁机说:“既然赶着回去,可不能将这女尸抛下,理应把她抬到那乱葬岗中埋了,哪怕是给她卷条草席,这也是积德善举,不会遭及她阴魂不散,找我们报复。”
王大力做了噩梦,正是疑神疑鬼,心虛没底,忐忑不安,听王无畏说是积阴德善事,也感无话可说,便和他抬了女尸,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泥涉水,径直从山上下来,一路回转,走到离村口不远,就发觉不对,发现到处都是死人,横尸遍地,满目疮痍。原来村庄遭到贼人血洗,不知是什么原因,王大力与王无畏因遇山洪被阻隔在山上,才以因祸得福,幸免于此难。王大力看此惨状,心中一寒,眼前发黑,昏倒在地。
王无畏也为此愣了半天,心想狠心的贼人可能是追寻我而来,若不是得那墓穴中老者指点,自己便有十条性命,恐怕也难以躲过此劫,转头看王大力昏倒在地,便过去摇醒了他,劝他不要再难过,死者既然死了,活着的人还得想办法活下去,此地不是久留之地,说不定杀人者还隐藏在暗处,以等待活人进村,劝他敢快离开再做打算。
王大力说:“虽在外省有两家远亲,但早都没有了来往……”王无畏听他诉说,心中有些恻然,他深知无依无靠四处流浪的苦楚,眼见王大力在一夜之间竟也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不禁很是同情他们,心想,当今世道出去做乞丐讨饭都不容易,既然我与他有缘,我不帮他谁帮他?
他想于此,便把他如何撞见贼人盗墓,又是如何在墓穴中遇到神秘老者,被他逼着数墓墙上人数的情由诉说了一遍,意味深长地道:“那老者神机妙算,若是没有他的点拨,我们俩必然躲不过昨夜的劫难,念你我有缘,我愿帮你度过难关,今我把身上的银子不仅全部给你,而且特意给你指出一条大富大贵的途径。”
王大力收了王无畏送给的银子,听他所言,想既然命是捡回来的,而且又收了他的银两,况且前不久算卦的时候,卦师也曾算出自己要交财运,至此对他王无畏的话深信不疑,抱拳说:“全仗兄弟提携,不知是有哪条大富大贵的通天之路?”
王无畏指着那装在麻袋里的女尸,胡弄玄虛地说:“富贵就在其中,不过天机不可泄露,你若信得过我,也不要多问,只管随我前去,见机行事便了。”
王大力听他说愿意带自己去寻一场大富大贵,好不庆幸,便感激涕零地道:“世上的人是愿意锦上添花,只不过是说说而已,绝少人肯去雪中送炭,俺这辈子能结识有义气的兄弟,也真不枉人生走一回了!”
王无畏心知此时此地不便多说,对王大力道:“要求得富贵,尚有几件大事要做,首要之事,就是把这美人僵尸偷偷运进城里……”
王大力心想,既然此乃是那墓穴中老者指点天机,我辈世俗之人,岂能参悟透其中的道理?干脆不去多想,只管照做就是,反正他得了真传指点,他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
于是两人动起手来,把那具没有下巴的美人僵尸套在麻袋里藏好,寻得一辆小推车装上,由王大力推进,沿着道路走上村后山坡。他们离村不久,听得前面人声嘈杂,似有多人经过,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伏在山梁后偷眼观看。
血染般的残阳下,只见有好多人是从城的方向出来,他们的刀剑上还有血迹,极可能在城里与另一帮派的人予以厮杀而回,显然是没有占到上风,不知是哪一派的人,更不知是为什么而引起杀戮。
他们待那些人走远,直到天色黑透了,摸着黑推车慌乱行走,不辨东西南北,更不知走到了何处,天色微明,忽见前面林中,横七竖八倒着许多死尸,看装束都是老百姓,身首异处,破肚流肠,血迹斑斑,不免相顾骇然。
无畏看了几眼,竟觉得那些死尸有异,原来每具尸体,不论男女老少,皆被褪去了裤子,下身朝天裸露,两腿部血肉模糊,显然是被人用刀割过,其状惨不忍睹,不由得扪心自问,这是怎么回事呢?若知原因,且看下章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