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酒泉后。
阎川一行至姑臧,发出一份文书。
而后,他们朝洛阳而去,并没有管凉州各郡动乱的事情。
北宫伯玉已死。
各郡羌氐不过一盘散沙。
纵然有大乱,已经不足为惧,董卓自会领军镇压。
二十日后。
洛阳,大汉国都。
嘉德殿中。
百官入朝,士大夫成列。
左右两行文武神色尊崇,却心怀鬼胎。
天子刘宏。
高居庙堂,俯视数百臣子。
眸子中却满是无奈,愤怒,还有一丝不甘。
“诸卿!”
刘宏压住心底怒气,漠然道:“凉州刺史被杀,北宫伯玉犯上作乱,已经危及三辅之地,长安可是洛阳陪都,有历代先帝皇陵,河东太守董卓可发兵凉州?”
杨赐出列,恭敬道:“董仲颖已经上任凉州刺史,在北地平叛!”
“尚好!”
刘宏淡漠道。
杨赐深吸了口气,沉声道:“陛下,二十日前,姑臧发出一份文书,署名阎川,官印是大汉西域总监护,此人在二十日内连发三份文书,最后一份是斩北宫伯玉捷报!”
“轰!”
殿内,无数人被惊醒。
文臣,武将,莫不是看向杨赐。
大汉最后一任西域总监护,乃段颎叔祖父段会宗。
十三年前,段颎往镇凉州,朝刘宏请了一块西域总监护的印。
那时,谁都不认为段颎有复西域都护府的可能。
至段颎死后,也确实没有听过西域都护府重建。
“阎川!”
刘宏眸子中满是疑惑。
张让微微俯身,解释道:“陛下,奴婢记得当年段公镇压凉州,请出姑臧阎池!”
“继续”
刘宏手指微微抽动,低吟道。
张让恭敬道:“此人是明帝时期外戚阎章后人,军略极为高深,被段公誉为西土破军,纵横捭阖之将,故此有阎将之称,阎川便是阎将身边那个小家伙,陛下在誓师大会上见过!”
“是他!”
刘宏突兀起身。
当年,段颎最后一战誓师。
点将台下,将领无数,有田晏,夏育,张恺,阎池等人。
那个时候。
阎池身边站着一个六岁大的孩童。
他还曾询问段颎,为何有童子参战,这才知晓了阎川之名。
“陛下!”
张让眉宇狂跳,低声叫道。
刘宏目光雄视庙宇四方,冷声道:“杨卿,阎川在何地,朕当年与他有一面之缘,朕正好想问问阎将这些年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陛下!”
杨赐心中猛然一跳。
他没想到,刘宏竟然认识阎川。
“在哪?”
刘宏踏前一步,手掌压着中兴剑。
这些年,他沉寂太久,以至于朝内无人把他放在眼中了吗?
“陛下!”
何进出列,恭敬道:“阎川乃阎池之子,当年段颎在凉州征战,此人突然销声匿迹,这次贸然回京,且不说是否因为段颎逆贼一事,单他斩北宫伯玉不足为信,当打入洛阳狱审问清楚在招上朝堂!”
司徒袁隗出列,恭敬道:“大将军所言极是!”
“臣附议!”
司空袁逢出列。
“臣等附议!”
霎时间,数百公卿,竟然出列三分之二。
由此可见,三大士族强横到了什么地步,几乎架空了皇权。
“铿!”
刘宏抽出中兴剑,剑锋直指群臣,厉声道:“逼宫吗?当年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太后窦妙是怎么死的你们忘了吗?”
杨赐跪在正殿高喝道:“臣只为大汉社稷,恳请陛下由臣询问阎川之后,在命其上殿!”
“呵?”
刘宏冷声嗤笑,道:“杨赐,你可还记得朕何时铸下四柄中兴剑,为什么有一柄无故遗失,因为它被融成了大汉西域总监护的印,让朕亲自赐给了段颎,虎扭上依旧刻着中兴二字!”
“臣!”
“臣……!”
杨赐头上冷汗涔涔。
或许史书中,刘宏不过是贩官鬻爵的昏君。
可是,他身为朝中老臣,太清楚其心性与手段了,简直强横到令人发指。
建宁元年。
刘宏十一岁,登基继位。
当年九月,旧十常侍王甫,曹节等人逆杀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等人。
刘宏一朝掌控政权,天子威仪压四海,铸下中兴四剑。
第二年,破羌将军段颎大破先零羌于射虎塞外谷,东羌全部被平定!
接下来几年。
刘宏宛若圣人之君,镇压大汉四方蛮族,妖道。
甚至,屯兵凉州威慑羌胡,远伐塞外鲜卑乌桓,建立对抗士族的鸿都门学,更是下令篆刻太学石经,以布天下儒学。
直至一日。
旧十常侍,太尉段颎被杀。
旬月后,刘宏走出温德殿,一纸诏书赐死司徒刘郃,永乐少府陈球,卫尉阳球,步兵校尉刘纳!
至此。
圣人之相被斩破。
刘宏终日浑噩,只知贩官鬻爵!
那一年,刘宏才二十三岁。
三年后。
士族末日又来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