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滴水被灌下肚子,艾拉的手腕忽地一抖,将碗摔到了地上。在几声痛苦的咳嗽声中,她抓着自己的喉咙,慢慢、慢慢地蹲到了地上。
那个祭司激动地把双手朝天空一举,差点没喊出声来。
“陛下?陛下?”艾米在一旁关切而又焦虑地问道,“你没事吧?”
“量没控制好。咳咳……还是有一点……不舒服。”
话音刚落,艾拉忽地白眼一翻、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她死啦!”
那个祭司再也难抑心中的兴奋,大声喊了出来。他在部落民前来回走动,每走几步就高兴地将手高举一次,喊道:
“她死啦!她死啦!”
艾米急的一下子扑到了艾拉的身边,不等仔细查看,艾拉的死状就让她的眼里失去了高光。
“神使大人!”
阿兹特兰人抬着特索索莫克从后面冲了上来。不等来到艾拉身边,特索索莫克就从担架上翻了下来,朝着艾拉爬去。他的阿兹特兰武士一字儿排开来,拦在了艾拉和部落民中间。
而那祭司的依旧没有平息下心中的激动,他的走动逐渐变成了奔跑,一边跑,一边激动地继续高呼着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受祭司的影响,那些部落民也跟着欢呼起来,赞颂着泉水之神的伟大。
特索索莫克麾下的阿兹特兰武士脸上逐渐露出了愠色。见状,部落的首领示意部落民安静下来,然后对着特索索莫克喊道:
“不要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们。这是一场公正的比试。是由你们的祭司自己挑起、自己接受的。特索索莫克,如今胜负已定,我保证你们剩下的所有人都能安全离开这里。我还会给你们物资上的帮助,我部落的勇士也会保卫你们的安全。希望这场比试,不会影响我们和阿兹特兰之间的盟约。”
“盟约……盟约……”
特索索莫克气得咬紧了牙齿。这个部落是阿兹特兰帝国的盟友,但却并不是他特索索莫克的盟友。艾拉一死,他取代太阳王的所有的计划就都化为了泡影,而在营地的各邦领主,也不可能支持他了。
却听艾米忽地在一旁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陛下,你再敢给我装死,我就要用火烧你了。”
“咕啊!”艾拉怪叫一声,整个人从地上坐了起来,“泉水之神?泉水之神你还在吗?”
在惊呆了的众人眼中,艾拉迷茫地扫视着四周,就像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一般。
“我……回来了?回来了……嗯,回来了。”
她用极为夸张的幅度点了点头,随即站了起来,分开了阿兹特兰的士兵,来到了首领的面前。
“如约定的,我已经喝下了泉水。”她说道,“还想继续比试什么吗?”
首领用惊愕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艾拉。这个喝下致命黑泉的女孩何止是还活着,就算用生龙活虎来形容也完全不为过。即使是他,此时也只能吞吞吐吐地问道:“你刚刚……不是已经死了吗?”
“泉水之神并没有攻击我的意图。在羽蛇神的庇护下,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没有敌意的神力而死呢?”艾拉幽幽地回答道,“你们不是说这里是生者与死者世界的入口吗?我只是通过入口去了一趟幽冥,和你们的泉水之神聊了会儿天而已。”
“聊天?你?”那祭司用发抖的手指着艾拉,用同样被气的发抖的声音说到,“又在胡言乱语,你这种邪神的喽啰,凭什么能和泉水之神会面?我……我……!”
“我忍受住了黑泉的神力,穿过了两界的通道,凭什么不能和泉水之神会面?”艾拉不屑地瞥了那个祭司一眼:“连泉水之神的神力都感受不到的你,又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我……你……”
那祭司被艾拉的话噎住,气急败坏地扭头对首领喝到:
“穆纳梅内克,马上下令抓住这个神棍!把她在这个圣地就地正法!”
谁知,那首领却摇起了头:“这可不行。”
“不行……穆纳梅内克,你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吗?”祭司指着首领,声音愈发地愤怒,“如果你背叛泉水之神,神就会把你永久地逐出部落!”
这是最为严厉的威胁。祭司并没有放逐首领的权力,但一旦部落信奉的神明借祭司之口下达了明确的神谕,那么整个部落的所有人都会站在首领的对立面。在这种意义上,祭司才是整个部落拥有最高权力者。
但这一次,首领却没有听从祭司的话。他看着祭司,这么说道:
“这个女孩之前说了‘泉水之神和羽蛇神’的盟约,最好再去确认一下她的话是不是真的,以免违背了神的旨意。能麻烦你再去确认一下吗?”
“确认?当然可以。”祭司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为我准备祭祀用的牲畜,我以舞蹈引来神言……”
“不,不是舞蹈。”首领摇头说道,“这个女孩声称通过两界之门见到泉水之神,我们最好也这么试一下?”
“我们……穆纳梅内克!你我终究只是凡人,怎能妄想通往神的世界?又怎能实现?”
听到这番争论,艾拉不失时机地提起了那一袋草木灰。
“我护身用的物品就在这里。你们要用的话就尽管拿去用。泉水之神刚刚说了,它也很想见见它的信徒。”
那祭司畏缩地退了一步——艾拉的眼神让他害怕。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些杂草焚烧后的粉末,并不能给他同样的帮助。
“你就按那个女孩刚刚做的步骤去做。”首领鼓励道,“羽蛇神的人既然可以,你是泉水之神的仆人,一定也能办到。”
祭司用发抖的身体在原地转了一圈,眼神从部落民身上一个接一个地扫过。从那些部落民热切而又期待的眼神中,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好……好……我现在就去试试见泉水之神。”
他用颤抖的声音,独自对着泉水做了祷告。然后,他顶着背上的驼峰,孤零零地跳起了难以名状的畸形舞蹈。做完这一切后,他舀起泉水,学着艾拉的样子把泉水从草木灰中淋过,并在下方接住了滤后滴下来的泉水。
他学着艾拉的样子将泉水一饮而尽,可还没喝下一半,它立刻就抛掉碗,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咙。不久,他又面目狰狞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哀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