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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华丽的外衣下都是黑心肠
    “王贲,你听到了吗?”

    回过神的嬴政,第一句话便问向了王贲。

    毕竟刚才也是因为他的劝阻,自己才决定过来看看的。

    不过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嬴辰居然敢这么干。

    虽然久居庙堂,但对黔首们的生活他还是知道些的。

    尤其是盐的价格,自古以来便一直居高不下。

    身为一个有为的明君,他也想整治一番,以此来彰显仁德。

    但是真做了之后才发现此事的困难。

    盐井的数量摆在那里,制盐的困难,运输的不便他也通通知晓。

    还有盐井的控制权。

    大秦以法立国,最重要的便是律法。

    即便他身为帝王,也不能肆意妄为,平白的将盐井占为己有。

    一直以来,他都在找这些盐商的问题。

    期望着能从中找出有违律法之事,处置起来也有了依据。

    奈何有着朝中官员在背后点拨,这些人做起事来滴水不漏。

    完全不给他一丝机会。

    没成想,竟然在今日有了改变。

    只是,这个结果却让他有些肉疼。

    卖的如此便宜,平白的少了多少钱啊!

    哪怕卖市场价一半的价格也行啊!

    仁德需要彰显,钱也得要,不然那些军队靠什么来养?

    盐税,可是国库税收中的大头啊!

    每少一个铜板,国库收入便要少一分啊!

    嬴政心疼不已,一旁的王贲也不遑多让。

    只是他头疼的不是盐税的问题,而是陛下的问题。

    方才说九公子强买强卖,怒火中烧的是您。

    现在知道错怪了九公子,不敢置信的人也是您。

    让我这小官要如何自处?

    “老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我们亲自去看看如何?”

    王贲思索了半天,最终觉得还是这个答案比较好。

    即回答了陛下的问题,又将自己从中摘了出来。

    “那便去看看吧!”

    嬴政点点头,这种事情,当然要自己看了才放心。

    率先迈步向着对面的盐铺走去。

    到了近前,发现此刻的情形与之前的已经大不相同。

    方才是军士们杀气腾腾地逼着农人进去。

    如今却是农户们一个个整整齐齐地排着队,伸长脖子向着殿内张望,恨不得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那些军士们正安安静静地维护着队伍的秩序,同时满脸笑容听着百姓们的恭维。

    这才过了多久?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嬴政等人心中都有些惊讶。

    众人对视一眼未作停留,向着之前那个军士走去。

    还未接近,便被一声呵斥逼得停下了脚步。

    “你们几个,买盐去后面排队!殿下说了,在这里可没有达官贵人插队那一说,快去排队!”

    说完,军士便没再理会他们,自顾自的继续维持着秩序。

    并不是他瞧不起嬴政等人,而是对自己的后台有信心。

    如今陛下不在都城,九公子便是眼下权势最大之人。

    他可不信,有人敢殿下作对。

    方才可是撵走了好几个想要插队之人。

    各个都衣着华贵,听到殿下的名头还不是乖乖去排队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些人被呵斥后竟然又一次凑了上来。

    刚准备出言提醒,却被那些人中的一个壮汉打断。

    “我等并不是买盐,只是想问些事情而已。”

    王贲强行压着心中的火气,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要是知道这市井都是些没长眼睛之人,他定然不会同意陛下来逛逛的要求。

    他知道陛下生气也不会将火气撒在这些人身上,但他们这些近臣不就成出气筒了?

    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那小兵也是个机灵的,见王贲面色的变化,顿时明白对方来头怕是不小。

    也就是在这闹市之中,才不好暴露身份。

    当即躬身一礼道。

    “不知各位想问什么?”

    “这盐你们为何要这般卖?盐价如此之低,你们主子就不知道多赚点钱吗?”

    王贲收到嬴政的眼色,忙问出声。

    听了这话,军士脸色微变,眼神中控制不住的现出一股火气。

    望着面前气势不凡的一群人,不敢指着他们鼻子骂,只能瞪着王贲,

    深吸几口气,将怒火压下一些,这才缓缓开口。

    “看你们几位的打扮定然非富即贵,绝不是我等小小兵卒能得罪的起的。但是,身为一个普通农户的儿子,先生你如此说话,我真的很想揍你。”

    “你家财丰厚必然不用为食盐忧心,但你可知我等普通百姓,为了食盐每日要干多少活?我未入伍之前,每日都要与父兄从日出忙碌到日落,就这样也并非顿顿都能吃到一口盐。”

    “如今殿下仁慈寻到更加便捷的制盐之法,解了我们百姓吃盐的困局。你却说要多赚点?在我看来,你这身华贵的衣衫之下,装着的却是一颗不知百姓疾苦,只知在我们身上吸血的黑心黑肠!”

    “若你只是好奇便还罢了,但若你家也是制盐贩盐的,日后殿下抄你家的时候,我定会上前帮上一把!”

    军士压着怒气,黑着脸说完,懒得再理这群人,转身便走。

    与这样的人聊天,简直时时刻刻都在考验他的自制力。

    他只是一介武夫,没有那么大的城府。

    不走的话,实在怕那拳头自己挥出去。

    王贲听了这话,却是急了。

    当即便要上前将那军士抓回来。

    一个小兵敢这么对陛下说话,简直反了天了。

    虽然方才军士多半话都是对他说的,但期间却不时瞟向随行的其他人。

    黑心黑肠那句,更是看着嬴政说的。

    是以王贲才会如此愤怒。

    然而身形还未动,便被嬴政制止。

    “老爷息怒,那家伙不知道你的身份才敢如此胡言乱语……”

    王贲低头解释,话未说完便被嬴政打断。

    “行了,不知者无罪,难道在你心里我一点容人之量也没有吗?”

    王贲连连摇头。

    “这样才能听到最真实的声音啊!再说了,难道你认为那军士的话有问题吗?换做我,怕是比他更气愤。咱们可不能因为过惯了富贵日子,便忘了天下百姓疾苦啊!”

    嬴政望着那军士的背影以及排队的百姓们,将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随行众人都连连点头,拱手称是。

    此间事了,始皇转身向别处走去。

    盐铺如此,那学府呢?

    ……

    咸阳城,冯府。

    皇家盐行的雪盐,名声大噪,整个咸阳城的百姓买的不亦乐乎。

    与此同时,冯去疾府中也异常热闹。

    人头攒动,来客络绎不绝。

    只是这些人皆面目狰狞,痛哭流涕,其中甚至有人污言秽语不断。

    闹哄哄的场面,直到主人冯去疾黑着脸,从主位上站起之后,才平静了下来。

    “冯相,此次你可要为我等做主啊!这么多雪盐,昨日还是十斤铜一斤,过了一夜就成了两铜一两,这不是想将我们置于死地吗?这样下去我们可就要倾家荡产了啊!”

    起来说话的是其中的一名盐商,其他众人在他说完之后,皆点头附和。

    “没错,此事必须要严厉处置,不然我等都得喝西北风了。”

    “对对对,冯相,此事你可不能不管啊!”

    “……”

    听着院中再次趋于混乱,冯去疾忙双手虚压,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此事我岂能不知?我冯去疾一半的身家也投进了雪盐之中,如今遇到此等情况,又怎会放任不管?”

    “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得徐徐图之,绝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莽撞。”

    刚刚静下去的众人,听了此话又炸开了锅。

    “冯相,此话何意?如今雪盐已覆盖了咸阳内外,我们再等下去,这盐可就烂在手里了。这要如何徐徐图之?”

    “是啊,到了那是我等哪儿还有活路?”

    “没错,我等每年给您的孝敬可不少啊!如今出了事,冯相为何却是这般姿态?”

    “对,我们虽是商人心中却也有个信字,都是相信您才投入您的门下,如今您这般推诿,莫不是想凭着手中权利抽身而出,不顾我们的死活?”

    “是啊冯相……”

    在场商人们情绪激动,不断控诉这冯去疾的不作为。

    听着他们的话,冯丞相却是满脸苦涩。

    这些人说的他岂会不知?

    仓库里可是有十几车雪盐在那摆着,他能不着急吗?

    但他却明白,此时不能急,一点儿都不能急。

    因为他收到了消息,雪盐背后之人乃是九公子。

    昨日那支卖盐的商队,离开时用军队护卫钱财。

    那是他便猜测,此事会不会是嬴辰所为。

    但须臾,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俗话说,财帛动人心。

    十几车的雪盐,要是卖出去最少都要翻一倍。

    就连卖出去的价格,他都已经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