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原万全都指挥使,大概可以看做是宣府军的指挥。后来得江彬引荐,为正德皇帝宠臣,如今为正德皇帝亲自编练并以镇国公威武大将军名义统帅的外四家军的宣府兵总兵。
他是江彬的心腹,也是凶狠蛮暴的爪牙。
那中年男子愤怒道:“下官不解,张公公,您是古来少有的贤宦,诛杀刘瑾,保阳明公,如今的局势,可谓是真危若累卵。江彬居心叵测,陛下龙体初愈,正该是诛杀这等佞贼之时,却要下诏令下官掌管北安门大军,兴复三大营,难不成,又要扶持起一个江彬?”
“时泰慎言!”张永忙呵斥。
那中年男子愤愤不平,但想了一下苦笑一声又颓然坐了下来。
时局艰辛如此,他能奈之若何?大明朝的军队系统,完了。
如今的大明军队分类极其复杂,太祖洪武皇帝,太宗永乐皇帝时代赫赫有名的三大营早已自英宗土木堡之变损失殆尽。
当年,三大营留下的老弱病残被于谦于少保选用精锐编练京营,才打赢了对鞑靼的京师保卫战。
后来,宪宗以京营为主力,从十个营扩编为十二团营拱卫京师。朝廷军队自然是要以新编练的十二团营为主力,而外部则以九边,尤其辽东、宣府、大同、绥延大军为主体的军队为主。
其中,十二团营号称京军,拱卫京师的安全,时人称之为京营。边镇大军称之为边军,主要用来防守大明边疆。
可正德皇帝别出心裁,在京营和边军之外,又设立了自己以威武大将军全权统帅的外家军,外家军出身边军,却驻扎在京师,甚至在内城。这又无形中打乱了大明朝的军事体系。
张永对此无比清楚,他沉吟了片刻目视那男子道:“江彬坐大,皇爷为避免时局动荡,故此如今才要诏时泰为副,全力建设三大营。时泰不去,对门儿那位小爷不谙军事,若三大营又被江彬掠夺,我等如之奈何?”
“朝廷之事,在皇帝,在大臣,先设立外四家军,如今又用幸进小子为三大营统帅,且不说朝廷威严,张公公,陛下安危寄托在这些人之手,岂是正理?”男子只是不从。
石桌上的圣旨说的很清楚,以此人为三大营副将,“一体协理”三大营建设事务,且提醒“万事只听朱昭裁决”。
这在正经人看来,岂不是又扶持了一个江彬?
张永拿着令牌把玩至今,眼看此人十分不从,只好站起来,轻咳一声道:“伍文定!”
那男子一愣。
“皇爷口谕。”张永开大。
伍文定只好跪下听旨。
“朕知道,你们文官最不讲理,朕命你协理朱昭,你又要推三阻四。然,朕无后,大明江山社稷必定要有继承之人,你若不奉诏协办三大营,朕这个亲弟弟当了皇帝,难道还要连一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吗?”张永板着脸说完,瞧着惊得目瞪口呆的伍文定笑道,“此事天下所知之人不过五七个,不准你对任何人再提。”
伍文定脑子里完全空白。
这,这怎么会有这种事?
“先帝有遗诏,太后每月都会过来暗中抚育,此事不容置疑。”张永扶起伍文定,问道,“储君在此,险象环生,时泰难道人心就这样看着吗?”
伍文定虽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但一听是这样的出发点,他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臣誓死保护!”他当即慨然道,“但如今该如何处置?”
张永笑道:“不急,医馆里,那位王大娘子本就是皇爷带来侍奉朱小爷的。那位高小娘子本是犯官之后,未来若得宠,必也是贵人。何况,朱小爷既然穿上了朝服,自会有本领打退这几个蠢货。”
哦?
“时泰弓马娴熟,却不知这位小爷搏杀之能更在江彬之上,瞧着吧,”张永好笑,“江彬今年,必死!”
可这时那医馆里只有三个女子……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当为江山社稷计,尽快编练三大营。”伍文定眼冒火光。
张永道:“此事当从速,只怕杨老大人护不得多日,唯有手握重兵,才能游刃有余。北安门这支军队编练完成之日,便是三大营重建之时,时泰应当明白,这是容不得任何人插手,尤其诸王贵勋文武大臣插手的军队,你要好自为之。”
那是自然,这支军队将来就是天子亲军。
伍文定只担忧朱昭手握重兵之后野心太大,等不及。
“那你可错了,这位朱小爷啊,呵呵,”张永道,“他对咱家一个奴婢尚且平等对待,何况与皇爷手足兄弟。皇爷待他全无一心,只恨不能早些交了这天下,看着吧,兄友弟恭,不会错。”
是么?
伍文定还是不敢放心。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李琮已策马踏在了医馆门上。
然而,王满堂没有出面,她正是这些人剿灭草寇之时进献给正德皇帝的,李琮可认得她。
高小姐站在大堂,见高头大马堵住了门口,她心中也有些恐惧,但昂起脖子斥责道:“你是何人?我家小郎进宫去了。”
李琮一见高小姐,当即两眼放光,哈哈一笑道:“好一个美貌娘子,今日所行不虚。”
他竟伸开五指,往高小姐肩膀上抓去。
这么好看的小女子,倘若能掳掠送到豹房,说不定他也能在十二团营混一个指挥头衔当当。
那不单是一种荣誉,而且距离权力中枢更近一步啊!
然而,他的爪子还没碰到人,胳膊便被人拧住了。
一看情形不对,张永早已让大内侍卫潜行到了门口,此刻,数十个大内高手摁住了李琮的十余个随从,两个抢进去按住了李琮。
他们可不管李琮是什么天子近臣,皇帝只让他们来保护朱昭和这小医馆的安全。
更何况,张永说过,别说小小的李琮,就算是江彬亲自来到这里,该杀的不能手软。
李琮可不知道,扭头一看,见是一群便装的汉子,他虽看得出来这些人个个都是军中出身,但也不惧怕,口中喝道:“你们是那支军中的?我乃威武大将军同僚,皇帝重臣,放开我!”
正在这时,朱昭回来了,脸色很差。
进门一看,不等他问,高小姐当即道:“小郎回来了,这人自称奉江彬之令,来押解小郎去义子府。”
王满堂在院子里也道:“他还要抓走高小姐。”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