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都傻了。
他从未见过这么……
讲道理的汉子!
“看来,我刀还不够快。”朱昭点点头走上前去。
忽然,一阵恶臭的味道传来,朱昭往后一跳,那人竟吓得瞬间就失禁了。
“小人愿说!”那汉子情知再不肯说则必死,一时嚎啕大哭,竹筒倒豆子一般说道,“李琮虽不是我等主家,但也是我军主将,他曾在义子府豢养美女,皆为民间掳掠而来。若有不从,当即杀之;若民妇家小上告,李琮便以为皇帝选美为理由,威胁地方官撤案,而后纵兵杀死上告之人。”
朱昭哈的一声笑,然而,他回头往屋里看去,纵然愤怒挣扎着要爬出来的李琮,见他那姿态,也吓得头皮一麻,竟不敢动了。
朱昭回头,身体却丝毫未动,他的脑瓜旋转几乎一百五十度,从肩膀上瞧着李琮,那脸上全无笑容,眼眸里毫无笑意。
恰在此时,落日西沉,在他身侧的人瞧着他的时候,竟仿佛看到他眼睛里藏了落日。
那眼中杀机化作神光,森森然犹如猛虎要跳出深山,苍龙要坠入深渊,犹如两汪寒潭,更像是两把秋水宝剑。
看着他的人不由低下目光,好像只有看着大地才能压住心中的惧意一般心惊胆寒。
朱昭再回头,盯着那汉子问道:“顺天府有没有接到这样的案子?”
“有,大人,有!”十余个军校,一起把心一横,索性道,“镇国府外家军中,唯此人最为好色,不论民间妇人、军中下属妻妾,但凡叫他看中,无可逃脱魔爪者,军中恨他犹如鞑子者竟不计其数。”
哦?
朱昭心中微微一动,微笑道:“既如此,我若以王命旗牌,收了这宣府军,则何如?”
砰的一声,斜对门的伍文定一下子摔倒在门后。
他仰视张永,目光如电,道:“如此人物,当为储君!”
张永笑道:“那你还不快去?”
干什么?
“笨蛋,皇爷与太后,皇后,皆布衣来访,你不快去拜见三殿下,大好时机一旦错过可就没有机会喽!”张永大笑。
他原以为这位爷只会打李琮一顿,没想到他竟想着杀掉他。
当他以为干掉李琮,皇帝出面安抚宣府军就好。
却没想到这位爷居然胃口这么大,要整编宣府大军。
那可是天下最精锐的一支大军啊,真若是掌握在手里,加上三大营,纵然江彬谋反,又有何惧之?!
“不要说小小的一个家奴,便是诸王多半反了,那也没什么了得。”张永笑容越发欢喜。
此时的正德皇帝人都傻了。
他知道小老弟是个狠人,可没想到他会这么狠。
杀李琮不算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凭证据,再凭借王命旗牌杀李琮才叫狠。
他自忖自己上阵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可没想到这小子还有更狠的。
斩李琮,夺宣府军兵权,只要做到这一点,小朱大人从此以后就再也别想有人敢欺负他。
嗯,朕不算。
当哥哥的……
朱厚照忽的咂咂嘴,好像他真打不过这个家伙!
张太后侧过身,与不敢看那血腥场面的夏皇后心里犹如雷电翻滚。
她们哪里想到这小子下手这么毒,心肠这么硬。
连枭首三个人了,可他竟连眉头都不眨一下。
“母后,要不,要不还是劝一劝吧,三弟还小,何况天潢贵胄,手里头沾血做什么。”夏皇后颤声请求道。
“不要胡来!”朱厚照轻笑道,“皇后,你呀,你总是太心软了。权力的争斗,自古以来,都是血流盈野尸堆如山的,他若不下狠手,就只能当一个要么被权臣绑架,要么被内侍当做傀儡的傻子。很好,非常好,他比我适合当皇帝。”
夏皇后不敢辩解,说道:“奴只怕杀心太炽,叫别人利用了。”
朱厚照哈哈一笑道:“你知道若是叫朕来处理,今日会有多少人头落地吗?”
哦?
“李琮及所有随从全家老小,一个不留。”朱厚照森然。
夏皇后再不敢多言。
朱厚照躲在屋角还不打算露面,他想看看朱昭接下来会如何处置此事。
朱昭回头看高小姐,见她竟神色冷淡,将这枭首之地仿佛未见,而王满堂竟也探出头睁大眼睛,看一眼地上的尸体,而后看着他,那一双荡人心魄的眼眸,居然溢出别样的神采。
吓傻了?
王满堂嘿嘿一笑:“当年奴见过那杀人场里的修罗场景不知比这残忍了几百倍,千百人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朱昭叹道:“姐姐也是个苦命的人。”
王满堂轻笑道:“如今却不是的。”
朱昭又看着高小姐。
高小姐笑了笑,轻轻道:“高家满门抄斩,那教坊司里的腌臜污浊,又不知比这里残酷了多少。”
“咱们也算是同命相连了。”朱昭道,“那好,王姐姐,你去取几张纸,高小娘子,你去取印泥,”而后道,“诸位老哥,押他们去写供状画押。”
大内侍卫们哪里敢抗命,当即提着那是多个李琮的下属,也不去屋子里,喝令他们趴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等着写供词。
“不要怕,你等若无大恶,依旧可留在军中。然若有人杀良冒功,滥杀无辜,强抢民女,斩首。”朱昭道。
那十余人大喜,但又不敢相信。
杀了一个李琮而已,江彬若打上门来?
“正好,离他们取来顺天府状子还要些时候,我去做一件大事。”朱昭起身提刀,“诸位老兄,这些人交给你们暂管,我去去就回。”
他去哪里?
朱昭提刀直奔北安门,到城门口,温祥吓得勃然大怒,竟提着一把钢刀闯了出来,叫道:“小爷哪里去?哪个贼子竟谋害小爷,奴婢与他们拼了!”
朱昭哈哈笑道:“无妨,无妨,温公公,多谢你牵挂。不过这些血迹是我杀了几个闯入家中试图行凶的狗贼,他们的脏血喷了我一身而已不必紧张。”
温祥仔细检查之后,才怒发冲冠,提刀叫道:“不得了,这是要谋反啊,奴婢请为先锋,哪怕是皇亲国戚,也可就地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