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梓无语地看向老爷子。“老爷子，我也刚对你有所改观，然后你就又开始故态复萌了。”
“你别影响我工作。”
“赵志敬，你把老爷子带到旁边去，不要弄得他好像是主官一样。”
老爷子怒极。“你！”
“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是……”
朱梓翻了一下白眼道：“知道你翰林院的，但是这个案子有古怪。”
“你以为是因为那两百文吗？你在一旁看好了，但是别影响我判案，否则本官治你一个咆哮公堂的罪过，让你进地牢。”
朱元璋脸色古怪。
你居然叫咱进地牢。
好，咱就看看你这狗官怎么判案的。
朱梓走下去，站在常三面前。“你说你冤枉，你杀牛吃肉能冤枉在哪里呢？”
常三是一个老实人，他已经吓得全身都在颤抖了。“大人，小人的确是杀了这牛，可是我冤枉啊。”
“我的这头牛在昨天晚上发现牛舌头给人割掉了。”
“这牛没有了舌头，吃不了草，肯定会死的。”
“当天晚上就因为失血过多，提前死了。放了半个晚上，我担心牛的尸体放久了，这肉就没人要了。”
“所以，早上就拉到坊市里去卖牛肉。”
常三苦着脸说：“我知道不能杀牛，但是这牛是被人偷偷割掉舌头死的啊。”
朱梓问：“如你所说，你是被人陷害了？”
常三看向自己的漂亮妻子，“你说说，你知道的。”
他妻子眨了眨眼。“啊？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什么？”
“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常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眼见二人争执，朱梓心里大概有了数，他找到赵志敬。“你说是有人举报，举报的人是谁。”
赵志敬说：“回大人，是一个叫赵虎的。”
朱梓摆摆手。“那我知道谁偷偷割了牛的舌头，就是那个赵虎。”
“你把人抓来，就说常三他老婆把什么都招了，现在要抓他，还要把他严刑拷打。”
赵志敬一脸懵逼，这还能这么办案呢？
不过他反应很快。“是大人，大人要抓谁，就抓谁，反正大人说谁有罪，谁就有罪。”
赵志敬立刻走了出去。
一旁的朱元璋觉得自己鼻孔都能冒烟，不行他得尽快撸掉这小子的通判官职，不能让他再这么祸害百姓了。
朱元璋看着朱梓。“哦，你就这么判案的？”
“你把证人抓了，说证人是罪犯？”
“小子啊，你就是秦桧转世吧。”
朱元璋觉得离谱。“这个世界上若是人人都像是你这么办案，怕是天下大乱了。”
”诶，你这小子见钱眼开，就连脑子都糊涂了。“
朱梓无语。”中山狼老爷子，你且在一旁看好，看看咱们两个谁脑子糊涂。“
“今日，到底是我的证人是罪犯，还是常三是罪犯，两人之中必有一个罪犯。”
朱元璋感到天大的笑话。“你可真是……”
等了一刻钟，赵志敬就把人高马大的赵虎给提了过来。
朱元璋本来准备看戏的，谁知道赵虎一进入公堂，直接跪在了地上，上呼冤枉。“青天大老爷啊，都是常三他老婆勾引我，让我犯了邪念，让我才会犯错的啊。”
“都是那个小贱人，说是只要除掉常三就能带着常三的房子和田契一起嫁给我。”
“我当时想，反正我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我也没成婚。”
“我就同意了。”
“谁知道，这恶妇给我出了一个主意。”
“她叫我偷偷割了常三家里的牛的舌头，等常三杀了牛，就说常三杀牛，让常三被杖毙。”
赵虎不停地磕头。“大人啊，我一时没想开。”
“请大人饶我一命。”
听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个世间竟然会有如此的毒妇。
那常三的老婆突然跟疯了一样。“你这个没有担当的，你就这样把我卖了。”
“你就这样卖了我……”
朱梓叹息了声。“赵虎犯和奸罪，根据大明律，宫刑，并抄没他一切财产，再流放云南。”
“至于你，恶妇，杖九十。”
杖九十，那基本很难活下来了。
朱梓转身离去，而这对奸夫淫妇全都吓傻了似的，瘫坐在了地上。
……
公堂后面儿，老朱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尼玛，还有这种离谱的情况。
这案子已经超出我们老朱的想象力了。
朱元璋跑到后院，追上朱梓，看着朱梓问：“你怎么知道他们通奸的？”
朱梓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脑袋和眼睛说：“以小知大。”
“观微知著。”
“此乃格物致知之道。”
在这个时代，程朱理学的核心是格物致知。
朱梓用程朱理学来比喻，强调小逻辑，顿时让朱元璋感概万分。“原来这就是格物致知。”
“圣人学说真是深不可言啊。”
朱梓说：“我注意到那妇人不让常三说话，既然常三说，他有冤情，他的牛是被人偷偷割了舌头死的。”
“那简单了。”
“那人既然割了常三的牛的舌头，肯定不是想杀一头牛那么简单，而是想要杀常三。”
“所以，那人一定会去报官，好让常三被判罪。”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证人就是罪犯的原因。”
朱梓说。
其实在后世，也有第一发现人往往是罪犯的说法。
朱元璋大受震撼，一脸地深思。“哦，这就是你重判的原因，咱还以为你是收了贿赂才那么说的。”
“咱错怪你了。”
“娃子，对不起，刚才咱不该在公堂上骂你来着。”
朱元璋心里倒是没什么愧疚，反而还很开心。
总之，他知道朱梓不是为了贪污，而故意胡乱判案，就让朱元璋心里很宽慰。
朱元璋本来还很失望，此刻明明没有了朱梓的把柄，却反而倒是更加开心了一些。
他就知道，他的儿子，绝对不是一个小人！不是一个混账！
他就知道，这个能理解他的儿子，尽管荒唐，但还至于如此荒唐。
朱元璋哈哈大笑：“走，我带你去文人雅集那边去清谈。”
“今日是江南学子举办的清谈。”
“我现在开心，走，我带你去。”
“哈哈哈，说起来你小子倒颇有魏晋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