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渡口，刚带众人登上船的赵轩，便听到不远处嘈杂声音。

    循声看去，只见最前方的两人正是顾千帆跟其下属老贾。

    而后面追他们的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的打扮。

    口中还不停嚷嚷着，要抓两人去领取皇城司的悬赏。

    赵轩见状，也已然明白了顾千帆的意图。

    “冒着被通缉的风险，也要急匆匆跑到渡口坐船。”

    “他是想抢在锦衣卫前面回汴京，好早做准备吧。”赵轩心道。

    而这时，顾千帆跟老贾也越跑越近。

    虽然离得还不算近，可赵轩也能听清两人的谈话。

    “指挥，以咱们的身份……”

    “即便到了渡口，恐怕也没有船敢载吧？”

    只听老贾语气犹豫的说道，而顾千帆却显得很有底气：

    “怕什么，只要银钱给到了，总有人会渡的。”

    “银钱？”老贾闻言一愣，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们的钱袋不是已经落在包子铺了吗？”

    “顾指挥哪儿来的银钱啊？”

    可没等老贾细想，两人已经跑到了渡口上。

    打眼一扫，先看到赵轩所乘坐的船，两人皆是一愣。

    “嘶，没想到这钱塘渡口竟有此等雕栏画栋的游船！”

    顾千帆不由得赞叹道。

    而船头上似乎还站着一些人，只是因为逆着太阳。

    顾千帆眯着眼睛，也只能看见船头的几道人影，却看不清船上人的面目。

    “指挥，他们追上来了。”

    后面纷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老贾见顾千帆还在观察着游船上的身影，开口提醒道。

    顾千帆闻言，看着面前这艘游船正准备离岸，

    而另一边的木船上却传来一阵惨叫。

    顾千帆不知道，那是船老大郑爷在教训嚣张的德叔。

    只是觉得那艘船的情况不明，一时半会估计开不走。

    想到这儿，顾千帆当机立断。

    于是指着前方游船说道：“这艘船要走，咱们先上这艘！”

    “啊？”老贾闻言，看着游船犹豫道：

    “可是指挥，这艘船可不像是寻常人能坐的啊。”

    “咱们冒然上船，万一船上的人咱们惹不起怎么办……”

    然而老贾的话音刚落。

    游船原本收起的登船木板突然又落了下来，

    形成一道登船的木桥，搭在了渡口岸上。

    顾千帆见状心中一喜，二话不说就带着老贾，三步两步迈上了船。

    随着游船飞速驶离渡口，顾千帆回头望着渡口方向。

    只见那些追到渡口的百姓都驻足在了岸边，

    模样还十分不甘心的对其指指点点。

    见此情形，顾千帆也松了一口气。

    “呼，现在只要坐着船，赶在锦衣卫之前回到汴京就可以了。”

    想到这儿，他也不由得想要转身去感谢这艘船的主人。

    接着顾千帆颇有诚意的从怀中掏出了提前准备的‘碎金块’。

    然而正当他刚要回过头，将碎金块递过去。

    身后却传来了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

    只是刚一开口，就让顾千帆浑身打了个寒颤。

    “顾指挥，这才一晚不见，怎么落得如此狼狈？”

    看着顾千帆的背影，赵轩淡淡说道。

    他也明显看到对方抖了一下。

    赵轩倒是也并不意外，只是浅笑一声。

    而此时的顾千帆，嘴角都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

    他甚至有些懊悔，自己刚才在上船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先看清船上的人？

    一时情急，竟然上了锦衣卫的船！

    “完了，又落到这位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怕是很难脱身去报信了。”

    不过即便心中万般悔恨与不情愿，顾千帆也很快调整了面部表情。

    脸上露出笑容，朝着赵轩转过身来。

    “哎呀，大人，这么巧！”

    紧接着，顾千帆也看到船上众人。

    先前的小少年飞流，跟红衣姑娘简儿都在。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赵氏茶馆的赵掌柜竟然也在船上。

    “呦，赵掌柜，又见面了，真是缘分。”

    赵盼儿闻言，看着顾千帆脸上的假笑，却是理都没理。

    还是因为其皇城司的身份，让赵盼儿莫名对他有些厌烦。

    不过顾千帆也并没有在意。

    接着目光转向赵轩，将他手上的碎金块递了过来。

    “大人，没想到这么巧，上了您的船，您就当我是位搭船的船客。”

    “这是我准备的船费，还请大人收下。”

    赵轩闻言，朝着顾千帆手中的碎金块瞥了一眼。

    他发现那枚‘碎金块’的形状不太寻常。

    一般的碎金为了携带方便，都是熔炼过的小疙瘩。

    可他手中的这枚却是有棱有角。

    而且边缘还带着一些类似于令牌边框的轮廓……

    见此情形，赵轩怔了一下。

    转念一想，也已经明白了这金块是从哪儿切下来的。

    不禁浅笑道：“顾指挥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就连皇城司的身份牌都要切下一角来当船费？”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

    下属老贾更是双眼瞪大，有些难以置信。

    “难怪刚才指挥提到银钱的时候那么有底气……”

    “敢情是把皇城司的金牌给切了！”

    而赵轩看着尴尬微笑的顾千帆，又接着说道：

    “不过也难怪，我刚才也看到了顾指挥的通缉令。”

    “只是冒着被通缉的风险，也要回到皇城司去通风报信。”

    “这一片忠心倒是日月可鉴。”

    “……”顾千帆闻言，缄默了一阵。

    毕竟皇城司可谓是臭名昭著。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赵轩是讽还是夸，只得赔笑道：

    “大人谬赞了。”

    然而下一秒，赵轩说的话，却是让顾千帆心头一惊。

    赵轩面带微笑的看着顾千帆。

    像是在跟顾千帆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

    “只是不知道，顾指挥是忠心于皇城司……”

    “还是更忠心于朝中的那位齐中丞。”

    听到这句话，顾千帆身上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的目光一凝，心中更是泛起一阵惊涛骇浪。

    脑海中也有一个名字浮现出来，暗道：

    “齐牧，齐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