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
不知有多少年了。
当官的老爷杀人会被判死刑?
多少年都没听说过了。
不知从谁开始。
香云坊的客人们纷纷喊起了同一个口号:
“谢夏大帅主持公道!”
“谢夏大帅主持公道!”
……
这只是最简单最朴素的公道。
却很多年没有听说过了。
没想到,却在这位夏大帅面前看到了希望。
站在门口走廊附近的客人,也纷纷催促:
“赵胖子判了死刑了,你们家属还不跪下?”
“对啊,夏大帅帮你们主持公道,还不赶紧谢恩?”
“我看他们是欢喜地傻了,就多磕几个头好了。”
……
小水莲和乐师老头、帮佣婆子茫然四顾。
只觉得这个世界荒谬无比。
他们都知道赵局长只是幕后的主谋之一。
花蓉娘肯定不是他杀的。
甚至就是他们改口栽赃诬陷的。
为什么还得跪下来谢恩啊?
只是听着楼上楼下嘈杂汹涌的民意。
再加上身边不断劝说的善意。
只得端端正正跪下来,磕头感谢:
“谢夏大帅主持公道!”
香云坊里的欢呼再上一层高峰:
“打死赵胖子!”
“打死他!”
“打死他!”
……
他们恨不得看到夏大帅当场开枪,就这样直接枪毙罪犯。
但夏山的处理,却不会这么简单。
就这么杀了赵局长和常香主两个人,远远不够。
警察局代表的政府势力,河帮代表的码头帮派势力,都需要一并处理才行。
“各位,我们苍国是讲法律的。
就算案情已经判决了,也不能就这样当场枪毙。
起码还得让法院批准公开行刑啊。”
夏山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本大帅一讲法律,二讲公道。
这平遥没有法院,都是县长兼管的。
这就把赵一山和案情文书送过去,让县长签字。”
县长?
咱们平遥的县长是谁来着?
众人一阵交头接耳,愣没几个人认识县长。
不过夏大帅不但做事公道。
还愿意讲法律,那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再次欢呼起来:
“夏大帅公道!夏大帅青天!……”
欢呼声从香云坊一直传到大街上,又不断向周围的街道蔓延。
引来街头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询问、呼喊、跟随。
有了一位肯为穷人主持公道的夏大帅。
这平遥城的天。
变了。
与此同时。
赵一山也在心中暗喜。
县长平时就是个不管事的。
常年躲在县长办公室装死。
甚至可能有些怕事。
估计也不会随便批准枪毙自己。
只要给夏大帅捐够了钱,再拖上一段时间。
这些死老百姓自然就不记得了。
自己再给赵司令上供一笔。
换个地方当官,照样能东山再起。
只是要重新开始搜刮攒钱,实在是太辛苦了。
心里有了计划。
摄影师再次提出拍照纪念的时候,他也极为配合。
等被押送进了县长办公室。
远离了那些一路跟着喊着杀人偿命的暴民。
更是松了一口气。
……
县长刘文和,是前朝秀才出身。
可惜一直没能考上举人。
直到皇帝都退位了,才想办法捐了个官。
然后就被派到平遥来当了县长。
他年纪大了,只想着老实混日子。
安分收钱,老家买田。
所以平时倒也不贪不狠不惹事。
你送他多少钱,就收多少钱。
绝不多要。
能办多少事,就办多少事。
绝不多干。
等到何烂眼被收编为正规军,带兵进城之后。
他干脆选择了装死。
这平遥城的事,他是管不了啦。
后来又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夏大帅,杀了何大帅上位。
太可怕了。
他决定继续装死。
只是今天似乎特别热闹,他想躲都躲不了。
先是听说香云坊出现杀人案,夏大帅当场审案。
警卫连派人来请他出场监督,他当然是拒绝啦。
只是派了几名跑腿的办事员去打听消息。
于是那个卫兵就要了几份审案的公文走了。
没过多久,又听说夏大帅传唤了大量证人,当场作证。
又有卫兵跑来拿了一堆法院的传票走了。
接下来又听说夏大帅要升坛做法。
召唤死者冤魂追查真凶。
这下刘县长也忍不住有些好奇,想要去偷偷见识一下。
只是正在换衣服的时候。
又有卫兵过来索要批捕文书,还要他签字盖章。
居然是要抓县里最凶的警察局长和最大的河帮香主。
他一个没人没枪的光杆县长,哪里敢得罪这种狠人。
这事儿可不能随便答应。
只是这夏大帅更不能得罪。
反正印章就在抽屉里。
我不小心拿出来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可恨这些大头兵,居然不依不饶。
非得逼他先在空白的批捕文书上签了名。
然后才写上罪犯名字。
最后啪嗒盖章。
等从窗户里看到他们走远了。
刘县长终于忍不住对着张师爷怒吼一声:
“这县长办公室不是公共厕所!
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
还每次都来拿一堆纸!
眼里还有没有国法啦!”
“大人言之有理。
印刷这些文书可是要花钱的,不能白拿。”
张师爷也是同样的前朝老秀才出身,特别擅长精打细算:
“要不?得加钱?”
“嗯,正所谓每逢大事要有静气,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刘县长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下次他们再来,我一定严加训斥,让他们按政府规矩办事。”
没过多久,又有新的消息传来。
夏大帅当场破案,判处赵局长死刑。
还押着他往县政府这边来了,说是要他批准枪毙。
这下可怎么办?
那赵局长号称县里最凶,是因为他在省里有后台啊。
夏大帅敢杀他,直接杀就是了。
何必又把自己牵连进来呢?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
听见远处传来的一阵阵口号声。
刘县长赶紧跑到窗口望过去。
只看见满街的人山人海,声浪如潮。
平遥县的大部分人都来了,簇拥着夏大帅来找县长批准死刑。
这?
这该怎么办?
他既不愿批准。
也不敢反对。
事情紧急,必须发挥自己积累的官场智慧了。
等到夏山进了县长办公室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刘县长正裹着一床被子,坐在椅子上哼哼:
“哎呀,年纪大了身体是不行了。
这偶感风寒就头昏眼花的。
连人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