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真正到了睡觉的时候，照样还是尴尬的飞起。
儿童床只有一米二宽，虽然两个人都不胖，凌壹已经尽量把自己缩成细细的一条，可傅景洲毕竟身高和肩宽在那放着，他一躺上来，两个人就免不了有了一些皮肤碰触。
凌壹睡在里面，感觉到小臂上的皮肤被他不经意间蹭到了一下，她立刻把原路卷在肘弯的袖子放了下来。
傅景洲也十分别扭，海边别墅里他们的床是两米宽的，如果不是在床上打醉拳，基本上碰不到的。
皮肤接触的一刹那，他也像是触电般地往后缩了缩，因此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幸亏他腿长臂长，千钧一发的时候伸手撑住了地面，才免于一场丢脸的狼狈。
傅景洲干脆站了起来，站在床边思考了一会，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背对着床站着，似乎在打角落里那张桌子的主意。
凌壹回过头来看他，只见傅景洲身上穿着皱巴巴的t恤衫和裤子，刚洗过的头发也有些微微散乱，t恤衫明显是小了，紧紧地绷在他身上。
不仅如此，大堂哥的裤子明显短了一截，宽窄倒是正好，但是穿在傅景洲身上，大概只能算是个七分裤，显得有几分滑稽。
凌壹忽然就生出一阵恶趣味来，叫了一声：“傅景洲。”
他下意识地回头：“啊？”
嘶啦——
他正想伸手去把墙角的桌子拉过来拼在床边，勉强能加宽一些，可是就是这下意识地一转身，t恤衫直接从腋下撕裂了一条口子，袖子跟衣服本体瞬间分开了，只剩下肩膀上面的一点点连着。
傅景洲明显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镇住了，张着嘴看着那条已经“独立”出来的袖子半晌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表情还有些不知所措。
凌壹没忍住，微微笑了出来。
傅景洲余光里看到了她的表情，整个人无措到了极点，脸上飘起淡淡的红色，磕磕巴巴道：“那个，回头我把这件衣服赔给你大堂哥吧，或者是让他自己去重新买，都记在我账上。”
傅景洲这样骄傲的性格，凌壹也不想让他太过难堪，主动解围道：“没事的，这件衣服原本洗的次数就有点多，已经织物已经有些稀疏了，轻轻一用力就容易破的。”
傅景洲舔了舔唇，捏着袖子看了一眼，“……我还是把它扯下来吧，挂在这里更奇怪。”
凌壹点了点头，“你放着吧，明天我跟大堂哥说。”
“我自己去道歉吧。”
凌壹挑了挑眉：“你……？”
“原本就是我弄坏的。”
“……”
“你瞪那么大眼睛干什么，这么惊讶？”
“我就是觉得……”
“觉得我放不下面子去承认这件丢人的事情？”
凌壹轻轻点了点头。
傅景洲作为傅家独子，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什么时候面对过这种尴尬？
凌壹道：“还是我去说吧，你原本身形就比大堂哥还要高大很多，他应该也有心理准备了。”
“凌壹，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高高在上，”傅景洲道：“这里的生活虽然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更没有经历过，但是我并没有看不起或者是其他想法，我反而觉得你老家的人们很亲切，他们应该也没怎么见过你吧？但是就因为你是他们的妹妹，他们对我都十分关照。我反而觉得这样很好，让人心里踏实。”
“……”
“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经济条件从来都不是区分人群的唯一标准，人格才是。不管多富裕，精神世界贫穷，那也就是个光鲜亮丽的草包；像这里的人们，虽然经济条件并不算很好，但是他们为人善良，重情重义，一场婚礼办得热闹又喜庆，他们才是精神世界的富翁。”
不管如何，听到傅景洲夸自己老家的亲人，凌壹心里还是畅意了一些：“不管你说这些话是真心的，还是为了给我宽心，我都很感谢你，真的。”
“凌壹，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感谢。就像是中学时候我买给你的那双运动鞋……我真的不知道会给你造成那么大的心理创伤，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当时我就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那天晚上没认出你，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那时候不是很明白女孩子脆弱的自尊心，我给你买鞋子，只是单纯地想对你好……”
“我知道的，”凌壹点了点头：“这件事后来我也想过，你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太敏感，又太自尊。”
“自尊没有错，”傅景洲自嘲地笑道：“如果是苏心彤，她收到鞋子的时候估计会开心地跳起来，然后去学校里跟同学们到处炫耀。”
“其实她这样也不错？”
“没有什么对错，她这样注定了她从来都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只要是有利可图，她可以放下自尊放下一切，她永远也说不出你的那句话。”
“哪一句？”
傅景洲转过身看向她，学着她的语气和顿挫，一字一顿道：“你努力学历认真考试，不是为了当一个靠男人养的废物。”
凌壹微微错愕。
她对这句话的印象不是很深，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苏心彤拿着那条祖母绿的项链在同学群里炫耀，还装模作样地要给她也介绍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她那时就是这么想的。
“你原本可以靠着傅家，靠着爸妈对你的疼爱，不用那么努力刻苦，更不用拼死拼活的工作考职称。到了年纪爸妈会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如果他将来对你不好，爸妈和我都不会坐视不理，只要傅家一天不倒，你就能一辈子过得轻松惬意——可是你没有。”
傅景洲说完，又自嘲地摇头失笑：“如果当初被带进傅家的是苏心彤，她恐怕真的会这样，当一只躺平的米虫。”
“我大概就是劳碌命，”凌壹道：“明明自己已经被吊销了医师执照，手受了伤也再也不能上手术台，还是不死心的要折腾，开月子中心，创业开公司。”
“我也是蠢，”傅景洲道：“如果当初在酒吧那一晚真的是苏心彤，以她的性格，早就拿着孕检报告单找我，让我把她娶回家当傅太太了，怎么还会不告而别，跑去天高皇帝远的国外拍什么电影。”
凌壹挑眉：“也许她真的有个电影梦？”
傅景洲摇了摇头：“都是借口，她是眼看着我爸妈反对的太激烈，她嫁进傅家彻底没了希望，这才选择了及时止损，趁着自己还年轻漂亮，选择了那个外国导演。”
“这是她跟你说的？”
“她都进了监狱了，哪会跟我说这些，”傅景洲道：“是周勋帮我查的，三年前，她跟我要了一笔钱，说是要拿给那个外国导演，让他重新开一部电影自己当女主角，实现自己的电影梦。可是你知道后来她把这笔钱用在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