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壹摇了摇头。
“周勋说，她把这笔钱用来给那个外国导演买了人身意外险。”
凌壹震惊了：“人身意外？”
“嗯，受益人是她自己。”傅景洲道：“那个男人年纪太大，因为常年的酒色财气，本身也有很多基础病，而且国外的监狱跟国内情况很不一样，他很有可能……熬不到出狱。”
凌壹瞬间明白了，可是明白之后心里却一片苍凉。
假如这个外国导演死在了监狱里，就算是突发疾病，那也算是意外身亡。
苏心彤买了那么高数额的人身意外险，等她出狱之后照样可以去领取高额的保险金，后半辈子都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用再努力讨傅伯母欢心，更不用面对一个年纪大不洗澡的外国老头子，真真正正的单身富婆一个，如果她愿意，她大可以自己投资电影自己演女一号，所谓的电影梦对她来说更是唾手可得。
傅景洲叹了口气，坐在床边，道：“也就是你，认死理，还要强，我们刚重逢的那阵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想默默对你好，你根本不在乎，想干脆把你抢回家，可又舍不得折断你的翅膀。凌壹，你是自尊的，更是自强的，这就是你，唯一的你。”
说完，他终于过去把墙角的那张桌子搬了过来，放在了床边。
可是桌子比床高了足足有十来公分，差距太大，实在是不合适。
傅景洲干脆道：“我睡桌子吧，你睡床，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了。”
凌壹反驳：“我没紧张。”
“那你为什么洗了澡还不换衣服，照样穿着衬衫和牛仔裤睡觉？”
凌壹被他戳中的心事，没反驳。
床太小，两个人势必会挨得很近，难免就会有肢体接触。
长袖长裤至少可以让她安心睡觉。
“……是因为二堂嫂的那件睡衣实在是……太粉嫩了，我不适应。”
傅景洲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了，直接开始动手把枕头扔到了桌子上，然后去到门口关了灯，回来躺了上去。
但还是身高的问题。
儿童床他睡着都短，更别提只有一米多一点的桌子了，他腰部以下基本都拖在地上，躺得十分别扭。
乡下天黑得早，刚刚还有夕阳的余晖，现在已经渐渐夜幕四合了。
楼下似乎也没了白天时候的喧闹，渐渐安静了下来。
黑暗中，她只能借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光亮，看见他背对着她把自己缩在那一张小小的桌子上。
凌壹目测了一下，如果他平躺下来，大概腰部以下都得拖在地上。
他肉眼可见的不舒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下的桌子小幅度地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木头响声。
“傅景洲。”
他坐起来：“怎么？”
“你……”凌壹道：“在床上睡吧。”
傅景洲拒绝了：“桌子太硬了，不好睡，你好好睡床，我不要紧。”
“我是说，我们一起睡床吧。”
傅景洲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才迟疑道：“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了？”
凌壹反问：“那你会对我做什么吗？”
傅景洲斩钉截铁地摇头：“不会。”
“那就行了，”凌壹往床里侧又挪了挪，给他腾出尽量大的位置来：“虽然挤，但是也比桌子上舒服一些，我们凑合一下吧。”
傅景洲还是有些犹豫。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床边，“如果你中途还是觉得不舒服，就叫醒我。”
“嗯，好。”
凌壹觉得，她今晚可能都睡不着了。
黑暗中，身侧的床微微陷了下去，男人似乎天生体温就高一些，他刚一躺下，凌壹立马觉得周身的温度升高了一些。
可是偶尔不经意间蹭到他的皮肤，触感却是冰冰凉凉的。
那是哪里来的热度？
“凌壹。”
傅景洲似乎也怕挤着她，侧身躺着，背对着她，声音有些闷闷的。
“嗯？”
“你能睡着吗？”
“……大概不能。”
“我也是。”他说：“我们现在，算是把心里话都说开了吗？”
凌壹想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心事很简单，知错，忏悔，想尽办法弥补，但也不想再强迫她。虽然心里还是喜欢她想跟她在一起想照顾她一辈子，但只要她不点头，他也愿意一辈子停留在哥哥的位置上，不越雷池一步。
她的心事就更简单了——孩子。
“今天，二堂嫂跟我说了很多。”
“都说了什么？”
“哲学。”
傅景洲有些意外，微微转过身来：“你二堂嫂还懂哲学？”
“并不只是书本上的哲学才叫哲学，生活的哲学也是哲学，”凌壹道：“二堂嫂说了她跟我二堂哥的故事，说了很多，零零碎碎，但是我能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意思？”
五个字——珍惜眼前人。
孩子的事情，他不知情，孩子没了，他也不知情，这件事其实根本不能完全怪在他头上。
“傅景洲，那你以后的日子，打算怎么过呢？”
傅景洲顿了一下，道：“就这么过吧，过一天是一天。”
“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了？”
“……嗯。”傅景洲道：“没什么值得期待的未来，结婚也只是给自己套了一个枷锁，何必把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也拖进枷锁里呢。”
“我想要个孩子。”
凌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了傅景洲一个措手不及。
他一时有些拿不准她话里的意思，是准备开始接受新的人，还是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凌壹继续说：“我前阵子去研究过，单亲妈妈也可以给孩子上户口的。”
“……你想去国外做试管？”
凌壹摇头：“我还是想要一个纯亚洲血统的宝宝，黑头发黑眼睛。”
“那你的意思是……”傅景洲心如擂鼓，试探道：“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可靠的孩子父亲？”
凌壹道：“也不是不行。”
“你想要什么样的？”
“长相好，学历高，身体棒，”凌壹道：“既然是给孩子挑父亲，那当然是各方面都要好一些的了。”
“……”
“怎么不说话，这个条件很难吗？”
“有点。”
“你刚刚在想什么？周围的人选？”
他突然觉得喉咙一阵发干，心快要跳出胸膛，声音都在抖：“我在想……要不要毛遂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