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做什么?”待得章青酒把要求说出来后,楚澜的眉头微微一蹙。
“我找他当然是有事情找他。”章青酒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句说了等于没有说的回答,楚澜眯了眯眸子,手中的书本缓缓放了下来。
此刻正值正午,外面的日头极晒,章青酒转眸看了眼那只晃眼的光,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楚澜的回答,下意识地朝他望去,却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
双目对上,过了片刻,楚澜才开口:“小章大人在朝堂上如今风生水起,找他自去他府中便可,倒也不必特意来这太子府走一趟。”
章青酒:“???”
这话怎么听起来就那么不对味呢?
看着眼前别扭的男人,章青酒突然恍然大悟,连忙起身凑上前,眼睛里那叫一个欣喜:“你是不是生气啦?”
哪有人知道对方生气还一脸欢喜的?
楚澜眸子一沉,正要开口,却被章青酒一把拉住袖子,“你是因为我好几日没来看你,而且一来就问别的男人的事情不开心了对不对?”
楚澜脸色的表情更冷了。
章青酒嘴角一撇,语气哀怨:“你别生气嘛,我不来不是因为我不想看到你,是因为你伤还没好,我见了实在是难过嘛。”
确实是难过,都这样了,她还不敢把魂魄薅回去,只得出门摆摊营生。
楚澜薄唇抿了抿,“放手。”
章青酒原本并不想放手,可看着楚澜那皱起来的眉头,便又有些摸不准了,生怕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当即乖乖地松了手,“好,我放,你别生气了嘛。”
袖袍处一下子没有了力道的拉扯,倒是瞬间轻松了不少,可连带着,楚澜也觉得心中似少了一块什么。
就在这时,风止突然进来,“殿下,该喝药了。”
望着他手中的汤药,章青酒顿时皱了眉头,语气多了几分诧异,“怎么还在喝药?”
她这几日没来,一来的确是因为楚澜此刻的身体状况,她不敢轻易触碰他,怕将魂魄薅回来加重了他的伤势。
二来则是因为……她发现如今自己的魂魄之间的感应越发的厉害,究其原因,只怕是楚澜受伤,他体内的真龙之气便显得势弱,与此同时她的魂魄便会趁势反击。
而这个情况,她不出现倒还好,一出现那一魂一魄就像是见到了蜜的熊,冲动得那叫一个汹涌澎湃。
尤其是在楚澜受伤初期。
那种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简直要把人逼疯!
今日她敢过来,那也是掐准了日子,楚澜该是好得差不多了才对,而且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那种魂魄冲击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强烈。
不然,就那一下袖子,她都不敢碰的好不好?
难道说,他的伤并没有好,只是在瞒着自己?
眸子一沉,章青酒径直上前接过风止手中的药碗,“我来喂太子殿下,你退下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回的风止倒是很干脆,既不开口反对,也不是出言嘲讽,乖乖地将碗交给章青酒后,二话不说地退了出去。
章青酒看着手中那碗味道浓郁的汤药,眼里闪过一丝纠结。
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楚澜看向风止时,目光中那一抹深邃。
顺利出门又将书房门“顺手带上”,风止靠在墙壁上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殿下,属下也只能够帮到这里了。
将药端到楚澜面前,章青酒看着他面前摆满的案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嘀咕道:“受伤了还看什么公文折子,把自己当金刚不坏之身嘛。”
楚澜微眯双眸,正要开口,药就凑到了他的唇边,堪堪把他到了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章青酒道:“喝药。”
楚澜挑了挑眉,将唇移开了两分,“不必。”
章青酒:“???”
有病还不吃药,这才是真有病吧?
“殿下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殿下为微臣受伤,微臣就算是侍榻于前,那也是应该的,区区喂药,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章青酒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哄一哄就哄一哄罢,谁让人家是因为自己受伤的呢?
听着这俨然待孩童一般的话语,楚澜太阳穴猛地一跳,望着那碗越发凑上前的药,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就在这时——
“楚澜,你没事吧?”
章青酒抽了抽嘴角,怎么都没有想到,这药不仅没成功喂上,竟还泼了楚澜一身,望着那很快便渗进衣裳里的汤药,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扯楚澜的衣襟。
或许是方才的一切太突然,待得楚澜反应过来时,只听得“嘶”的一声,胸口的衣裳已被章青酒扯了大半。
“章青酒。”楚澜眸子一沉,一把捏住了那只还在继续拉扯的手腕。
“我看看你伤口。”然而此刻,章青酒哪里顾得上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心只想着别将这人又给弄伤了,知道他脸皮薄,头也没抬就又伸出了另一只手。
于是乎,两个人都愣住了。
大开的衣襟里那片莹白的胸口,虽说那处从肩头到胳膊的位置都还缠着绷带,但伤势明显已经好转。
章青酒咽了咽口水,缓缓地抬起头来,“你好了?”
楚澜眸子里酝酿着风云,深吸一口气,“章青酒。”
章青酒脖子一缩,眼神变了又变,突然唇角一扬,飞快地伸手一按,“微臣恭喜殿下伤势大好!”
房门打开,章青酒嘴角的弧度前所未有的灿烂。
终于!终于,终于不只是手指胳膊的接触了!
房间里,楚澜望着那道如同脚底抹油的兔子,般的背影,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将衣裳拉了起来。
“木青。”楚澜转身开口。
“属下在。”悄无声息地,木青出现在了书房门口,垂着眸子。
“去查一下,她这几日都在做什么。”脱下湿漉漉的衣裳,楚澜看了一眼胸口,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细腻的触感,像是一抹挥之不去的痕。
章青酒在门口处碰到了探头探脑,一看自己出来,便立马转身离开的风止。
章青酒眉头一挑,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按住了风止的肩膀。
风止嘴角一抽:“你怎么就出来了?殿下喝药了吗?”
对于风止明明做贼心虚,却要表现得正气凛然的模样,章青酒大度地笑了,“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不错,小辈越发的明事理了。”
如果一开始不清楚,那现在可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拍开章青酒的手,风止一脸怒意地往回走,却在听到身后那串银铃似的笑声时,悄悄地勾了勾唇角。
他想,已经整整三日脸色不霁的殿下,今日心情该能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