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笙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盯着他。
这眼神令谢池渊毫无招架之力。
越说声音越小,他闭上嘴,咬住了下唇。
就在这时,他忽然猛地看向东方!
不知不觉间,天竟然亮了!
眼看那第一缕阳光就要透过这树林射过来,他竟然想都没想,猛地冲到了月笙的身边,将她抱在了怀里,背对着阳光。
下一瞬间,阳光照在了他的背上,驱散了最后一缕寒意。
谢池渊松了一口气,看向怀中的时候,忽然动作僵硬了起来——
月笙仰头看她,嘴角勾着单纯雀跃的笑,脸距离他的脸只有一指的距离。
他刚刚做了什么?
谢池渊很漂亮,近看更漂亮。
月笙将他的身体修复好,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嘴唇没什么血色,俊美的眉眼中,融合这少年的青涩和青年的凌厉。
眼角的泪痣将那些凌厉化为妖冶的美。
月笙盯着他看,一脸懵懂地问他:
“你在做什么?”
谢池渊的血色蔓延到了全脸,可即便这样,他却不敢松开月笙。
寻常鬼物遇见阳光,可是会魂飞魄散的。
“你……刚刚做鬼吧?
“鬼物不可以见光的,你躲起来。”
少年的胸膛因为说话而微微震动。
月笙小声道:
“可是我只想躲在你的怀里。”
谢池渊闭了闭眼,心中暗骂了一声。
这小姑娘嘴里说的话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怎么这般……
他几乎可以确信她这副模样不是狡诈鬼物的计谋,而是真的就是这副模样。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若是这鬼物稍微邪一点,他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但是……现在的他浑身发烫,心跳如鼓,僵硬又不知所措,竟是比流血受伤还要煎熬。
正当他慌乱不已的时候,忽然怀中一轻。
月笙不见了。
衣襟里,多了什么。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衣襟动了动,随后,手指大小的红衣小人钻了出来。
月笙变小了,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小小一只月笙仰着头,细声细气:
“你就这样带着我吧。”
世界上最精致的玩偶小人也不如她可爱,谢池渊简直被可爱到头晕了一瞬。
胸口痒痒的,他心跳很快,竟是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半晌,他结结巴巴道:
“我要做什么?”
月笙:
“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啦!我会保护你哦~”
说着,便要往外跳。
谢池渊赶忙伸手接住,让月笙站在了他的手心。
小小的红裙小姑娘笑嘻嘻地在他掌心跳了两下:
“你是我的了。”
这一瞬间,谢池渊脑海中也冒出了一句话——
你是我的了。
好可爱,好想一口吃掉她。
谢池渊猛地甩了甩头。
刚刚什么情况,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种想法!
少年小心翼翼又生涩地将月笙放回了自己的怀里,舔了舔嘴唇:
“好,我们离开这里。”
*
江城白家。
白府内,白兴面色极为难看地盯着地上的几具家丁的尸体,浑身发冷。
那四具尸体面容扭曲,下巴脱臼,眼球凸出,竟像是死前见到了什么极为令人惊恐的事物。
身体更是干瘪如僵尸,四肢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硬生生让自己全身骨节碎裂。
最可怕的是,他们身上没有外伤,竟像是自己将自己扭曲成这样。
白兴知道,是家神发怒了。
很久之前,家神因为他献祭活人血肉迟了一些,发怒杀死了他的贴身老奴。
那老奴的死法,便和现在这样如出一辙。
这四个家丁均是自己的亲信,甚至找祭品这种事,也是这四位家丁负责的。
家神发怒了,并且还十分愤怒。
若是他不及时让家神息怒,恐怕下一个死的,是他更加亲近的人。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月笙已经成功献祭了啊。
莫非,这家神,终于要反噬了?
在他刚开始动这个心思的时候,便有得到高人警示过他,祭拜这种邪物等于与虎谋皮。
但是得到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他在财富和名望中,越发贪婪。
现在,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给家神献祭更多的东西,让家神息怒。
二是将家神,彻底杀死。
院子外,白雪儿抱着母亲的腰,她看不清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却不由得感觉到恐惧:
“娘亲,我不是故意的,姐姐已经死掉了,家神不会怪我了吧……”
苗诗诗忍住内心的恐惧,恶狠狠道:
“没事的,大不了多献祭几个人。”
院内,白兴面色扭曲,做着艰难的决定。
半晌,他下定决心,继续给家神献祭。
杀死家神的代价太大,他不一定能成功,不如杀几个人划算得多。
*
当天晚上,白兴便站在阵型之中,得到了家神的指示。
家神让他找一个道士,杀死献祭给它。
这个世界,真正的道士受人尊崇,地位很高,就连九五至尊见到道士也要礼遇有加。
更何况,凡人根本不是道士的对手。
道士修炼的术法促使他们的魂魄极为鲜美,家神受到了重创,自然是要吃个十全大补丸才能高兴。
一个真正的道士,便是鬼怪的十全大补丸。
白兴应下,很快便吩咐了下去。
白家即便是再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当街抓一个道士回去。
白兴想了个办法。
说家中小女被邪物杀死,请求道士来白家驱邪。
悬赏一千金。
白家将告示贴出来的时候,百姓们纷纷八卦了起来。
“白老爷女儿死了?”
“可不是嘛,我邻居的侄女在白家做工,听说是那个不受宠的小女儿,莫名其妙就死了。”
“叫什么来着,白雪儿?”
“不是不是,白雪儿是那个侧室的女儿,白老爷疼着呢,好像死的是叫……白月笙?”
“哦对对,是月笙这个名字……”
两个马夫正压低了声音闲聊,忽然,两人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两人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到了一个高挑俊美的少年正面无表情盯着他们看。
刚想破口大骂,却看到了少年身上的道袍,硬生生将脏话咽了下去。
“小道爷有何吩咐啊?”马夫谄媚笑道。
谢池渊掐紧了掌心,一字一句问道:
“你说,白家那死去的小女儿,叫什么?”
“白、白月笙啊……”
马夫的话音刚落,谢池渊转身便撕掉了那刚刚贴上的告示,大步走向了白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