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那个娃娃,还有许多她以前丢掉的东西。
小孩子的嫉妒很简单,只是拿了她的东西。
但不知为何并未将其随意丢弃,而是全部收了起来。
至于属下回禀的各种诡异伤口,基本上都是后来添上去的。
尤其是这段时间添加的尤为多。
那个娃娃,本就是母后送给她的生辰礼物,祈福开关过,会被拿来做反向用处也不奇怪。
封于禁扭转脑袋,看着封清歌不带一丝愤怒的表情,迟疑道:“鸾儿,你当真不在意?”
封清歌摇了摇头。
“小儿无知而已。”
那个娃娃所经历的事情,已经在她身上实现。
如今再看一遍,比起生气她内心更多的是讽刺。
封于禁深吸一口气,道:“带父皇去看看,如何?”
“小五体内毒素还未清除,常贵妃她们也还在宫外跪着。”
封清歌陈述事实。
“小五中的毒并不算难解。”封于禁眉头隆起,“常氏那边,是准备将朕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她毕竟为人母,担忧儿子实属正常。”
她不是为常贵妃开脱,而是此事确实是父皇过于不近人情。
逼急了兔子都会咬人,更何况出身望族的常贵妃。
“安德海。”
皇帝中气十足的声音,让守在殿外的安德海浑身一震,立刻小跑着进入殿内。
“陛下有何吩咐?”
“朕之前拟好的旨意。”封于禁指着一旁桌子上放置的明黄色绢布,“拿出去念。”
安德海躬身捧着圣旨退下。
“父皇算无遗策。”
眼睫挡住眸中情绪,封清歌心底像是凿开的冰面,往外冒着寒气。
“有些手段是必须的。”
封于禁虽不想让女儿伤心,但这最后一课,他必须要教。
“不要让感情左右你的决断。”
唇瓣动了动,封清歌低下头,最后也没有问出心底的问题。
不问,一切都是粉饰过的美好。
若是问了,便再也回不去。
“儿臣晓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道圣旨,简单明了,没一丝赘述充满了公事公办的意味。
跪在台阶之下的众多妃嫔,此刻除了心惊,只剩下同情。
德妃是四妃之首,又和常贵妃交好,离她最近。
圣旨宣读完毕,见常贵妃久久没有动作,德妃借着宽大宫妃服饰遮挡,拉了拉常贵妃散落在面前的袖子。
一次没有动静,两次还是一样。
就在德妃不厌其烦地继续之时,她突然从缝隙中看到常贵妃面前的地砖颜色,似乎深了几分。
手上动作一顿,德妃有种兔死狐悲的难过。
“贵妃娘娘,这是陛下的旨意,您若是不接,便是抗旨不尊。”
安德海走下台阶,弯腰脑袋压得极低。
“五皇子殿下如今有王爷看着,体内毒素也清了不少。陛下的脾气您也知道,还是别执拗着了。”
华贵宫装衣袖上出现褶皱,常贵妃咬着牙从喉咙中吐出几个字。
“领旨谢恩!”
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柔软绢布落在手中之时,常贵妃的心开始滴血。
“贵妃娘娘,您也要想开一点。五皇子殿下如今虽还在昏迷,但毕竟是有了亲王世子和亲王王爵两层身份,除了大殿下,就属他最尊贵。”
安德海劝慰的话语,在触及到常贵妃脸上泪痕之时,化作不明显的叹息。
上了年纪的老太监躬身行礼,道:“娘娘看可否让各位娘娘散去?”
常贵妃这次出奇冷静,对着宫殿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率先离开。
德妃向安德海小声道谢,然后有条不紊指挥着其他宫妃各回各宫。
等到人群散去之后,才快速追出去。
走出承乾宫,就看到了站在宫门外笑得不能自已的常贵妃。
表情一肃,快步上前。
“姐姐,御前失仪可不是小罪。”
常贵妃收敛了些许笑意,眼神空洞地看着德妃。
“致雅,十年时间,我是不是像一个笑话?”
德妃一字一顿,似乎是在警告。
“君为天。”
“你一直是这个死板性子。”常贵妃脸色惨白地笑了笑,道,“难怪陛下从来不担心。”
“妾生下六皇子之后,家父和家兄便再未得到过重用。”
德妃眼神带着从未有过的透彻。
“但王老却从右丞升为左丞。”
“那是因为……”
常贵妃一怔,她并非蠢笨之人,只是从前被某些东西迷住了眼睛。
如今回想,叔父却有能为,但当初成为左丞,似乎是在小五落水之后。
和今日场景何其相似。
苦笑一声。
“我当时便该清楚,那位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
早早教会儿子收敛性格,和小六那孩子一样病病歪歪,或许还能免除今日之祸。
“不过,我虽一败涂地,陛下却也没赢。”
“姐姐,慎言。”
看着又开始大笑的常贵妃,德妃眼神冰冷看向左右伺候之人。
贴身宫女立刻会意屏退左右。
伺候常贵妃的宫人犹豫了一瞬,也选择退开。
“怕什么。”常贵妃修长的柳叶眉轻轻挑起,带着少女的古灵精怪,“最起码我还能看到儿子娶妻生子。”
她了解德妃的性格,才敢如此放肆。
德妃对常贵妃的肆意极为不赞同,却又想到刚才的旨意,实在是说不出口劝谏之言,只能假装自己是一个带着洞口的木头桩子。
“天理报应!”
常贵妃冷哼了一声。
“贵妃娘娘……”
“放心,本宫还要等小五长大。”
常贵妃最后笑了几声,彻底收起一瞬间暴露的本性,恢复原本端庄娴雅的贵妃娘娘。
“致雅近日也要找人多多照看六皇子,莫要成为了他人的垫脚石。”
她语气不太好,但眼神却带着担忧。
作为宫中唯二有子嗣的人,能一起报团取暖,很大原因来自更大压力。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再如何塑料的姐妹情,都会掺杂着几分真心在里面。
更何况她们并没有利益冲突。
“谢姐姐提醒。”
二人相偕离开承乾宫,长长的宫巷能有人相伴也算是一件幸事。
“三哥,你未免太狠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