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
郑家倒台之后，太后私下通信母族，退出朝堂争斗。
整个朝堂大洗牌一次，之后补上来的许多朝臣并没有经历过郑氏之乱的血雨腥风。
对于这个家族的印象，也不过是停留在“通敌卖国”四个字上面。
“郑氏早已成为历史，王爷这话有危言耸听的嫌疑。”
“本王可没有那个闲工夫。”
封于明直接将昨日的证据甩了出来。
除了与郑氏相关的锦旗之外，他还在万宝斋掌柜家中一间暗格里面，找到了未曾熔干净的金银器皿。
之前抄家之时，就有很多物件规格型制对不上，如今想来，恐怕早就被人偷梁换柱。
看着封于明命人抬上来的几个小箱子，里面有很多东西，只有皇贵妃和皇后才有资格使用。
当时那位郑氏贵妃确实得皇祖喜爱。
不知他们郑家是一开始就心存不轨，还是后来被皇祖养大了胃口。
但不论哪一种，都是皇祖过分偏宠导致的后患。
“不过是些残渣而已，能说明什么？”
见还有人嘴硬，封于明几位不耐。
“皇兄，此事你要如何处理？”
封于禁长叹一声，似乎是被逼得没法子。
“圣旨已经拟好。”
“罪人为皇室血脉，应以身作则，如今受人怂恿扰乱秋闱秩序，即日起除籍改名，圈于宫中非死不得出。”
封于禁一脸悲痛伤感，心中所想却和表情大相径庭。
“皇兄！”
封于明神情无比严肃。
“如此轻拿轻放，怕是有失威严！”
“难道你还想诛他九族？”
皇帝语气带了点怒意。
“臣弟不敢。”
封于明立刻行礼，但依旧仰着头。
“弟弟只是觉得，此事还有隐情。”
“朕昨日便说了到此为止，不必多言。”
封于明欲言又止。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封清歌选择默默当一个看戏人。
“陛下都已经下了圣旨，王爷难道想和陛下作弊不成？”
这世上总有些人看不破真相。
“本王和皇兄说话，何时轮到你们插嘴？”
充满暴戾气息的眼神，似乎下一刻就会暴起伤人。
看着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封于明，大臣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王爷，是和陛下一同从夺嫡血雨中走出来的人。
平日里的放荡不羁，不过是他的一层伪装而已。
一个眼神吓退了大臣，封于明冷笑一声，转向皇帝。
“皇兄之命，臣弟无条件服从。”
说完，一脸沉凝退回去。
“作弊事宜相关的告示，儿臣已经拟定，父皇若觉得可行，那边让人张贴出去，也算是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封清歌从袖中拿出一本奏折上前。
封于禁并未让人接下，直接道：“你念就好。”
“是。”
奏折之中，表明乱党余孽诓骗，故意泄露假试卷，祸乱朝纲。
首恶伏法，其余帮凶皆按照其罪轻重判刑，作弊学子剥夺功名，终身不得再参与科考。
不算太过，也并没有从轻的处罚。
若是脱离争夺皇位这件事来看，仁慈且符合律法规矩。
鸡蛋里挑骨头的人，总不能跳出来说判得太轻，应该全部拉出去斩首。
“不错，今日便将正式布告张贴出去省得人心惶惶。”
他说完之后，大殿沉寂了片刻。
“陛下，奏折已经分好。”
安德海小声提醒。
封于禁看了一眼几个小太监捧着高矮不一的奏折。
从每人手中拿出最上方的一本。
“这就是你们建议的人选。”
皇帝不带喜怒的一句话，让众人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倒是巧思。”
封于禁意味不明笑了一声，让面前的六个人退下。
“此事，朕心中有数，日后不必再议。”
“陛下，立储只是兹事体大，还望您三思而后行。”
“于卿是担心朕老糊涂？”
“陛下如今还在盛年。”
封于禁呵呵笑了两声。
“于卿何时学会说谎了？”
“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罢了。”封于禁轻轻摆手，“这段时日，琐事繁多，朕要去京城外梅花山庄带上几日，这几日就由襄阳王和荣庆监国。”
“陛下？”
“请陛下三思！”
“朕意已决。”
封于禁轻轻呼出一口气。
“此次出宫，朕会将罪人一同送到梅花山庄，也算是给他一个栖身之处。”
“荣庆。”
“儿臣在。”
“莫要怪父皇，也莫要让父皇失望。”
“儿臣必不负父皇所托。”
众臣悄悄抬起视线，看着封于禁隐隐露出的迟暮姿态，心中悲戚大过其他。
朝中众人，除了原先老臣，几乎未曾经历过封于禁铁血手腕的年代。
在他们心中，当朝帝王更像是手段和风细雨的贤明君主。
从未想过，端坐于山中神庙的镇山玉石雕像，竟然崩坏得如此之迅速。
哀莫大于心死。
许多人心头几乎同时出现这句话。
对之前隐约听到的风声，更信了几分。
皇帝状态明显不对，他们也不敢再劝。
再者说还有个襄阳王兜底，总不可能几日时间就变天。
大殿安静下来，只有太监宣布下朝的声音。
一脸疲累的封于禁，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封清歌几人，让他们前往御书房。
封清歌以安排告示为由，告罪一声。
封于禁叮嘱她速去速回。
封清歌应了一声便离开了金銮殿，去找礼部和吏部商讨张贴告示的事宜。
御书房内，封于明看着一同来的王承保和薛鸿振，心中猜测三哥是不是准备摊牌。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讨论立储事宜。”
果然。
告示之事，有皇帝首肯，礼部即便不情不愿也要照办。
吏部虽各自为政，但邵明这个尚书多少还是有些威严。
薛鸿振早就嘱咐过他要不着痕迹以封清歌为重。
自然不会多加阻拦。
顺利结束，封清歌派了长乐宫的另一个侍卫长，跟着前去贴告示，自己则赶往御书房。
赶到门口，就看到安德海不停摆弄着手中的拂尘，很不安的样子。
“安公公。”
“大殿下！”
凤眸轻轻眯起，封清歌总觉得安德海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到了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