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很喜欢逗玉笙笑,因为他笑起来很好看,莫名的甜。
别看他有张狐媚儿白脸,但因长了一双微微上扬的长眉和一双拢着层寒气的梭形美目,鼻梁高且直,嘴角总噙了股薄薄的孤绝,便再无狐媚气息。
特别他一笑,眸中的寒气顷刻消散,竟灿灿的像阳光都被吸进了眼里。陶夭夭总结了,但凡看着端肃的美男,笑起来一定迷死人。
这两个没人管的孩子,这阵子可是没少干爬树翻墙烤鸡烧兔的事情,只差没把房子点起来。
啃鸡吃兔的时候陶夭夭是不会忘记喝点小酒酒的,一边喝还一边跟玉笙打听玉郎,是不是真如他口里说那么神。
奉贤战神,怎么着也该是身经百战老兵油子,刀口里舔血的亡命汉子,玉郎,这么年轻,还这么一副并不太强壮的样子,最主要是那一身公子哥的白衣,怎么想怎么不名副其实。
她脑海里的战神肖像,该是一身萧杀黑衣,年龄也该更大些,脸膛红黑,一身凛凛神威。
玉笙灌一口烧酒,不服气她的关注点,道:“你怎么很在意年轻和白衣这点微末小事?我家公子3岁习武,是从府里这群家将围堵厮杀练出来的人,15岁跟老侯爷上战场磨炼九死一生,17岁老侯爷病逝,他独自领兵荡平北夷,20岁率部奔袭狄戎,21岁收服突厥十八部落,23岁把女真人赶回了老家,你以为这些是靠嘴皮吹的,那可是拿命拼的,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呢!”
说起玉郎,玉笙眼里全是星星,脸上光彩大盛。
陶夭夭估摸他的年纪,断定他大部分玉郎事迹是道听途说。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同玉郎一起回来的,那这三年的事应该不假。
她不禁黯然。想到同等年纪,玉笙已经军中历练三年保家卫国,而自己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整日就纠结于嫁不嫁此等闺阁小事。
果然心有一隅,巴掌大的烦恼就如山大般装不下。
一时间陶夭夭对自己的人生意义有了新思索,刚来这具身体时,的确打算混吃等死,可这刻对比了别人的青春,才觉得自己等死也等得无甚趣味。
陶夭夭询问自己可否随军历练,玉笙自然是不敢允诺的。他哪做得了主,只是说军中日子清苦,养尊处优的人是断不能够适应,再说你去能干什么?
玉笙这么问,陶夭夭不乐意了:那你去能干什么?带兵打仗?冲锋陷阵?
玉笙则解释他的职责只是照顾好他家公子衣食住行。
陶夭夭便问玉雕呢?他干嘛?得知玉雕紧随玉郎贴身护卫,那就是也冲锋陷阵了,毕竟玉郎在哪他就在哪。
陶夭夭眨眨眼睛,冲玉笙笑道:“我也能照顾哥哥衣食住行。”
玉笙道:“用不着吧,有我呢。”
陶夭夭喝酒说话啃兔三不误,道:“好吧,随军的事暂且不说。你看我在这府中能干些啥?白吃白喝不干事,可不是寄生虫?我在相府寄生也罢,到底有父兄罩着。可在侯府这么混吃混喝,我肯定过意不去,哥哥虽然好,可没那义务管我一辈子。所以,我觉得咱俩可以共事,也不算抢你饭碗,分工合作可行?你看咱们这院里就你和玉雕,玉雕还不做事,婢女又不让进,别说哥哥的衣食住行,单就这些扫撒杂役就够你忙。”
玉笙忙不迭推辞:“我可不敢支使你,无论相爷还是公子,我都得罪不起。”
陶夭夭“切”了一声,道:“我是玉夭,记住了,我现在还跟相府有半毛钱关系?相爷女儿不是早前失踪了。还有,我跟你家公子又还有什么关系?我不就是半路捡回来的可怜虫。人,得知恩图报,在这里蹭吃蹭喝像什么话?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再说不让我做点事真心不踏实,白吃白喝我可能真住不下去,或许还得去流浪。”
陶夭夭说“流浪”二字时带了点真情实感,听得玉笙心里不好受。他只得表示回头跟公子说说,听他的意思。
可玉郎的意思迟迟没有等到,陶夭夭半月都没见到那个白衣身影,据说是他上朝时她还未起床,他晚上回来时已是深夜,她又早在梦乡。
整天加班,有加班费吗?这工作可真累。仗不是打完了吗?在朝堂上还有什么是武将的事呢。
陶夭夭把这些疑问统统扔给了玉笙,才得知是两国和谈及矿难的事情。
陶夭夭诧异这些他哪里知道的,才知道玉笙是早上5点便起床准备的早饭,晚上也是等玉郎归来伺候宵夜和洗漱后才睡,立马惭愧起之前说的和他分工合作的话。
她暗暗提醒自己:勤快点啊,谨记自己“侍从”的身份,白吃白喝会让人瞧不起的。
翌日晨,天刚蒙蒙亮陶夭夭就挣扎着起床,把脸浸在冷水里才叫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她住在玉郎隔壁,据说还是她曾经的卧室。她尖着耳朵听见隔壁门响,就蹦出去打招呼了:“哥哥,早。”
牛奶似的薄雾中那个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身影仗剑而立,闻声,转头诧异:“夭夭,你起这么早干嘛,院里冷,进去多睡会。”
这时端着茶水的玉笙过来了,他把茶盘搁在院里桂花树下的石桌上,招呼夭夭过去喝茶,转头对玉郎道:“夭夭说要跟我一起伺候公子。”
“我可不敢劳动千金小姐。”玉郎过来喝茶,唇边一抹浅笑。
陶夭夭郁闷,但不跟他计较,只跟玉笙嘀嘀咕咕。看到玉雕也执剑而来,便觉呆这里也有些多余,于是一路蹦跶着跟玉笙去了厨房。
在他们住的院里有单独的小厨房,因为玉郎的作息原因,不便劳动大厨房的人,玉笙经常在这里给玉郎做些吃食。
陶夭夭便自告奋勇烧火,一边灰头土脸的学着把火烧到大小切换自如,一边咳呛到不行。她问:“没有煤吗?”
“我们走久了,回来又忘了去拿煤,索性这里有储存的柴火,就将就用了,再说柴火做的饭要香些。”
玉笙只道她千金小姐不懂这些活计,拼命要拉拽她离开,陶夭夭死活不肯,表示一定会把烧火技术琢磨到炉火纯青。
其实陶夭夭是个喜欢厨房的人,在现代当废物小姐时,她的业余爱好除了爵士舞,就是钻厨房琢磨饮食新花样,更一度痴迷到想去报个厨师培训班。
在她的人生字典里,活着无非吃穿二字,若这两个字弄好餍足了,别的就真的不是事。
生命所需不过如此,别的只不过人心不足——这就是当时废物小姐俗气语录之一。
玉笙做的早餐委实简单,简单到了让她想起在现代时身为城市贫民的早点。相府的早餐也是花样繁复,营养搭配合理。乍一见白粥和烙饼,陶夭夭忍不住问:“就这?”
“嗯。”玉笙肯定。
“你早上都做这个?还会别的吗?”
陶夭夭确实好奇堂堂侯爷每天吃这个,话说又不是请不起厨子。
陶夭夭想到玉郎在城门说过很穷的话,有点纳闷。
“有时候也做面条。就是早上做很费事。”
玉笙看出陶夭夭的心思,有点不好意思。道:“公子也不让大厨房的人过来,也不愿再请个厨子照顾小厨房,我手艺不成,公子他也不介意,说行伍出身的人没那么金贵。”
陶夭夭想到这个时代厨电也没有,什么都靠手工,做复杂的早点确实麻烦,就连那面条也没有现成的,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提议:“你至少得再弄个蔬菜和鸡蛋吧。”
陶夭夭审视着厨房,检查案板上有些什么蔬菜,再翻箱倒柜看还有什么食材,还是发现几样可用于早餐的东西,香菇,黄瓜,皮蛋,小葱,芝麻,生菜,一小块肉,面粉,鸡蛋等。
她问,有牛奶没,玉笙说没拿过来。陶夭夭认为这些也足够了。于是自己动手,打算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快手早点,对她不是难题,在现代早上赶着去上班,都是跟打仗一样的,谁不会做几样简单方便的早餐呢。
她挽起袖子,洗手,和面醒面,铡肉末,切葱花,弄碎香菇,洗生菜黄瓜…….不多时,皮蛋瘦肉香菇粥和鸡蛋灌饼就做好了,一屋子浓郁的香气,喜得玉笙忍不住偷吃。
他一边吃一边赞叹陶夭夭手巧,主动自觉地把以后早餐划归陶夭夭名下了,完全忘了之前不敢得罪相爷和公子的话。
陶夭夭倒不推脱,貌似突然发现了自己生存价值,自顾嘀咕些什么碳水化合物、脂肪、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膳食纤维等等,玉笙听得莫名其妙,她也懒得解释,道:“今天就算了,也没啥准备。拿几样水果过来。”
玉笙不知道她又要弄啥,不过这会对她言听计从,依言拿了几个品种的水果过来,问她要哪种。
陶夭夭是每种都要了点,转眼就做了一盘姹紫嫣红的水果拼盘。
她本意是做盘沙拉,可是没有沙拉酱,酸奶也没有,暗里决定自己得做点配料了。
临出厨房,陶夭夭才想起应该再配一个爽口小菜,立马折回去。
玉笙说“够了够了”,听陶夭夭说就拍二根黄瓜的事,也就跟着折回。
陶夭夭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就弄了个爽口小黄瓜,没时间腌制,就简单的用盐杀了一下水,配上大蒜、小米椒、酱油、醋、芫荽,最后淋上香油。
光闻味道玉笙口水都要下来了。
早餐就摆在院里那颗桂花树下,香味让那两个已经改成对刀的人撒手就撤了过来。
“光闻味,就知道不是玉笙做的。”
玉郎看向陶夭夭,身上有烟灰和面粉的她,通体都散发着生机勃勃的烟火气。
他满脸的不可思议,道:“夭夭,你几时连饭都会做了…….呃,弄得像个花猫似的。”
玉雕也难得说话:“是啊,小姐你这几年都在家学了些什么,整个都跟以前不同了。”
陶夭夭笑眯眯回:“经常去我家厨房玩呗,玩着玩着也看会了几个菜。你们先用,我去洗洗。”
一想到邋遢形象被几个大男人看到,她跑得飞快。爱美是天性,无关有没有心仪的人在场。
桂花树下的早餐,是个很美好的开始,至少陶夭夭是这么认为的。看着玉郎他们大快朵颐的模样,她觉得开心极了,自己还是“有用”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在桂花香气中,萌生了很多灵感,无一例外是关于吃喝的,桂花粥,桂花糕,桂花酿,雪梨桂花羹,桂花糯米莲藕,桂花茶,桂花酒,桂花鸭…….
她被自己幻想出的桂花大餐馋得都有点等不及了。
玉郎他们一出门,她就立马辣手摧花,忙得是不亦乐乎。
在桂花似有若无甜香萦绕下,陶夭夭到底还是冒出点雅兴,打算除了吃,还是干点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