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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你就是个废物!
    又是一个坐立难安的夜晚。

    食堂用餐的人陆续地散了,周围的喧嚣已沉寂多时,静得有些压抑。

    后厨旁边的小房间里张经理还在喝。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在。

    陈陈更加紧张莫名,吃了几口饭就推说后厨太多事没做,溜了出来。

    她已经把后厨的餐具都清洗干净,明天的早餐食材也准备好了,就等着收拾好张经理那桌就可以下班,可是那边毫无动静。

    陈陈踌躇着要不要去催催,煎熬中时间一分一秒滑到21点。

    她终于失去耐心,鼓起勇气过去问:“张经理,你喝好了吗?”

    脸红得像猪肝的男人盯着她,笑道:“还早还早。你陪陪我,我一个人喝没意思。”

    一个人喝到现在,居然还要喝!

    这到底是酒鬼还是醉翁之意?

    陈陈赔着笑脸道:“不啦。我得早点回去,我家规定是22点前必须回家,晚了会挨打。”

    张经理道:“什么破规矩,都是成年人啦,还这么管。跟你家里人说以后就住在单位,每天那么累,来回跑也耽搁时间,我给你配间单人宿舍。就这么定了。”

    “不不不不行!”陈陈被“定了”两字吓坏。

    张经理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长笑了,盯着她道:“你怕什么?”

    “我我……..我,不怕什么。”

    张经理的语言动作让陈陈有些慌:“父母管得严,没办法。”

    这话明显引起了张经理的不满。

    他动手来拉陈陈,把她肩膀按到凳子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酒,说都是成年人不要这样拘谨。还说自己回宿舍也是一个人,呆在这里至少还有一个她。

    这话和动作实在暧昧。

    陈陈硬着头皮道:“我真得走了,我把钥匙留给你,你记得锁门。”

    她从包里掏钥匙放桌上,站起来刚转身就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

    陈陈吓坏了,使劲掰那双手,奈何力气太小挣脱不了。

    一个热烘烘的脑袋贴了上来,她只感觉面皮一疼,他的胡子已扎到脸上。

    那人满嘴的酒气,臭烘烘的。

    陈陈挣扎,颤声道:“张经理!你放手!门开着呢!”

    张经理轻笑一声,大约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板过她的脸狠狠“吧唧”了一口,猴急地去关门上锁又扑了过来。

    陈陈一闪身往外跑,道:“是食堂的大门。我去锁。”

    张经理一把拉住她,说了句“我去”,跌跌撞撞奔了出去。

    陈陈冲过去就把这房间的门反锁了,一颗心“咚咚咚咚”跳着快从嘴里冲出来。

    她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急得大脑都要停转了。

    她把自己扣在了屋内,有种瓮中鳖的感觉。

    那道薄薄的板门是她最后的防线——可是看着好薄弱啊。

    “咚!”是踹门声,单薄的板门颤抖了一下

    门外传来张经理恼怒的声音:“开门!”

    陈陈紧张得身体发起了抖,就像门外来了恶鬼煞星,吓得她快心动过速。

    她担忧这门禁不住踹,扑倒门上用力撑住,一颗心方寸大乱,怕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得不到回应,觉得受了戏耍的男人暴躁起来,一脚又一脚,恶狠狠地踹门。

    单薄的门连同框都在颤抖,陈陈也跟着抖,她的心紧紧揪成一团,连呼吸都困难了。

    她怕到极点。

    可还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死死抵住那门,紧张思考这门要是破了会怎样,这一想全身的血都冷了。

    “开门!再不开我把门踹破!”

    那男人已经变成了恶魔,凶神恶煞地威胁。

    陈陈运行迟缓的大脑终于想起打电话,于是抖抖索索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你好,这里是......”,她却又突然不敢出声,飞速地挂断。

    她蓦然想到各问题:薄薄板门自己说什么张经理都听得见,若知我求救,他会不会愤怒到一脚踹开门来把我掐死?醉鬼毕竟头脑不清,欠缺理智,受不得刺激,等救星赶过来是不是一切都晚了?

    再则真惊动了法制机关,事情是不是就没法收场?

    张经理会摊上大事,自己又会出一趟名,她现在实在太怕出名了。

    她转而拨打了消防救助电话,说自己被食堂内门锁住了出不来,没法下班,希望他们来帮忙开下门。

    门外的男人一拳头砸在门上,气急败坏地骂了声“我操!”转身离开。

    陈陈从门板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依然不敢去开门。

    她紧张地等着电话或大门外的人声。

    消防队来的时候很诧异,说门锁未坏怎么就打不开,看到桌上的杯盘狼藉,也就误认为陈陈是喝醉了。

    他们好心把陈陈送回了家。

    当夜,成了陈陈此生最煎熬的夜晚。

    焦虑让她无法入睡,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时间一分一秒捱到凌晨。

    这个班还上不上?

    上的话,不知那张经理会怎样给她穿小鞋

    或者说会用啥手段逼她就范。

    不上的话,白工作了近一月,快到手的工资泡汤不说,入职收的押金大约也回不来了。

    陈陈在床上辗转,头疼欲裂,觉得前进后退都难过,没有一条好走的路。

    早上。

    她还是硬着头皮去上班了,贫穷让她不敢大方地放弃快到手的工资。

    她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青白着一张脸去找张经理,提出上完剩下5天,拿了这个月工资就辞职,让他找人接替工作。

    张经理沉默了一阵,低声央求:“昨天我喝醉了。对不起。能不能不走?”

    陈陈不知道怎么回答,不可能说“没关系”,也不敢贸然对他指责。

    她只想这个人给她结完工资退还押金,实在不宜激怒他。

    看她不说话,他讪笑了一下,道:“其实我不坏,只是和老婆分居两地,一个人常年在你们这边也很煎熬,我也是正常健康男人,你也很漂亮,天天看着难受得很。”

    陈陈:“…….”

    她现在对“正常健康男人”几个字很过敏。

    张经理得不到回应,继续说:“你家里一定困难,不然这么年轻的女孩不会来做这个工作,工资外,我每个月私人再给你5000元,你以后陪我好吗?你给别人当小三是当,当我的人不好吗,我会对你好的。”

    陈陈大脑“轰”地一声炸开,面上已经涌上了血。

    这个人原来知道她是谁!

    陈陈不能再沉默,免得他以为自己在权衡利弊。

    她道:“我做不到。我辞职。”

    “那你陪我一次,一次就好,我保证退你押金。”

    张经理低声央求,一双桃花眼在陈陈身上如饥似渴探寻。

    陈陈转身离开,跟这种人无法交流。

    5天后她领了工资,去找张经理要押金,那人冷冷说没有找到替代厨师,她得干到新人来交接后才能退还押金,若不然就别提那茬。

    陈陈心知他故意刁难,等那个交接,怕是猴年马月的事。

    她索性不要押金了。

    除掉押金损失,这个月她累死累活做70个人的饭,手臂没一天不疼,仅仅挣了2000元。

    她把这点钱交给妈妈,说余下工钱扣做了押金。

    一天喘息时间都没给自己,陈陈又上街找工作。

    这次失业她仍然没有告诉陈春花和陈渝。

    工作很难找。

    一是看过她简历的老板态度一致冷淡。

    二是因为她本身越来越畏缩,经常临到见工连进门的勇气都没有。

    一想到人家玩味她的名字,对着身份证翻来覆去审视她的脸,还有那些阴阳怪气的话,她便想把自己藏起来。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成一个彻底的社交恐惧症和抑郁症患者。

    她头脑里始终盘桓两个字“失败”。

    心胸里总是填满一腔绝望悲伤。

    自己一个人时泪水总莫名其妙就淌出来。

    她夜里完全睡不着了,白天整天都是晕乎乎的,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

    除此之外,她还很急,很焦虑,头顶像被一个紧箍咒锁住,脑里又晕又疼还像浇筑了水泥一般,沉重,堵塞,无法正常思考。

    找工作一直不顺利,更刺激得她夜夜伤悲流泪,追根溯源把自己定性为无用、失败者。

    她想,就算是找到工作,她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不会爱,害怕爱。

    孤独一生,前景一片黯淡。

    现在。

    她也害怕出门,抵触见人,潜意识觉得人们都瞧不起她,轻视她,嘲笑她。

    走在街上见到熟人,她会不由分说,能躲多远就多远,就像见不得光的耗子。

    她心里有个声音,把自己称为“笑柄”。

    短短时间,她变成了失恋、失婚、失怙、失业,失去尊严和名声的六无女人。

    而家里还有两张嗷嗷待哺的嘴,还有陈渝的学费负担,这些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不是没想过要扭转局面,从网络入手发布视频以正视听。

    但她总是想到却做不到,一旦准备进行了,就给自己各种理由拖延,日复一日鼓不起勇气。

    一想到自己那张脸要出现在视频里,要冷静有力地陈诉事实,要再次接受大众的注目和评判,就会紧张焦虑恐惧到胃抽筋,而且也隐隐不安,觉得可能是多此一举。

    如此拖延下去,她竟是彻底放弃了“洗白”的机会。

    她只想死,安静悄无的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样的自己,软弱可欺,懦弱无能。

    清醒的时候,她很讨厌自己,看不起自己,又努力积聚能量上街找工作。

    绝望的时候她又可怜自己,全盘否定自己,一心一意求死。

    有一天,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病了,病得很重很重。

    她试着悄悄看心理医生,吃药,也仅能维系在人前保持镇定,保证在夜里能睡着,可一停药,又夜不能寐,头晕头疼,心里那口寒潭又滋滋冒着冷气,各种自毁自谤自怜又疯狂地冒出来冲她喊:你就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