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是礼部尚书家唯一的女儿,全名秦皎月,那可是秦尚书的心肝宝贝。
虽然老秦妻妾成群,每个姬妾肚子也很争气,也不过导致儿子成群。
反正生到老头子再也生不动了,女儿还是只有这一个。
万绿从中一抹红,众星捧月,说的就是皎月在家的地位。
在千娇万宠中长大的皎月硬是长成了区别一般女子的性格,有主见,敢提意见;果断,敢决断;肯担当,有行动力;为人豪爽大气,古道热肠。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学会了爱,总之她就是个善良磊落坦荡君子一般的美貌女子。
以上是陶夭夭在车上对玉郎介绍的。
那稀罕的语气和可爱的小表情都在夸张地提醒玉郎:可惜啊,你错过了多好的宝贝。
玉郎饶有兴趣听着,关注的却是“你俩怎么认识成为朋友的”。
说到这个,陶夭夭特来精神。
她告诉玉郎,皎月是辰王赵玉瑾的表妹,因为他两人得以认识,成为了惺惺相惜特别投契的朋友,又说平常自己为人处事,没几个不拿她当疯子的,只有皎月和她意气相投,脾性相当,她做什么皎月都能理解且支持。
陶夭夭说着说着便神游起来,偶尔捡出与皎月有关的片段对他说说。
玉郎其实并不太关心那个“他即将错过的宝贝”,他不想错过的是夭夭的过往。
我不在的日子,她都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她都经历了什么?
不过就池塘溺了回水,没淹死,但变了个性子。
那还是冒牌陶夭夭“降生”2个月的时候,宰相府已经被她玩得索然无味。厨房已经钻出挫败感了,一日三餐,四季轮转,八大菜系,红案和白案,大厨说没得几年功夫根本不可能学会。
后花园的枣树没有一颗枣逃过了她的毒手,整天摘了吃,吃不下就暴晒制成干枣,美其名曰养生。
白果树遭遇也好不到哪点,白果炖鸡她认为最为滋补,于是打完了白果又追鸡,三天两头弄得府里鸡飞狗跳。
池塘的莲蓬没到熟透就被她划船掐断,说是要吃最新鲜的莲子,一边划船一边诗意大发,吟诵什么“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莲蓬掐完,莲叶都要扯一把走,说是新鲜的能做菜,晒干的能泡水。总之是清热解腻还减肥。
更别说水榭那边的鱼,各种钓,各种捞,各种烤,月下呼朋引伴,烤鱼加小酒酒,弄得那是烟熏火燎,热火朝天。
然后就是组织府里丫鬟小厮做什么舞蹈培训班,再然后扫盲班,再然后就是办沙龙聚会了。
真是搞得相府乌喧喧的,十分惹人头疼。
至于什么针黹刺绣剪裁当今女子必备手艺,她打死不学。
琴棋书画女德女训她看见就大为光火,因此相爷最后完全放弃了管教,由着她瞎搞。
陶相对夫人的不满,屡屡表示:“脑子坏了,能有什么办法,由着她吧。”
夫人虽然极为不喜陶夭夭所作所为,但到底她只是顽皮,做的事虽然令人不爽,却也没大的危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特别是这人醒来后,对她倒是奇迹般亲昵了,以前叫“大娘”,现在“娘啊娘”的,喊得又脆又甜。
还破天荒孝敬起她来,晒的红枣送来给她泡茶,炖的白果鸡首先给她尝,莲子晒干也没忘了她,烤鱼更是一定要趁热送去她吃。
某天夫人到二女儿闺房去小坐,无不感概地对陶清婉说:“夭夭如今倒真像我的女儿了。”
容颜清丽的女儿着了身家常素衣,青丝用玉簪绾在脑后,正低眉敛目绣罗帕,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了圈阴影,闻言扭头抬眼斜睨了她老娘一眼:“你是不是后悔了!”
夫人王璧君微微愣了神,像是赶走什么可怕记忆似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适可而止吧。她都这样了,你就让她傻傻的活吧。她以后还能挡你什么路?”
“哟,一点小叫花的吃食就把你收买了。”陶清婉是笑着说这话的。
她又把目光专注到手里绣着的团扇上,神色是揶揄嘲讽。
王璧君爱怜的看了女儿脸,伸手拂去了一根遮她眼睛的头发,道:“八皇子近来倒是比以往更勤的来府里了,你可要把握机会。他跟那疯丫头能有什么可能,他要娶,也得宫里同意不是?我说咱们倒是可以多带夭夭去贵妃那里坐坐。”
陶清婉忽然一笑,道:“还是娘想得周到。贵妃见了那样的夭夭,是肯定厌烦的。”
“可不是,我们清婉往那里一站啊,就把那丫头衬得跟个乡下傻子一样。”
“你说谁是乡下傻子!”
蓦然闺房外闯进来一个小女孩,约莫十岁出头,穿了身花团锦簇的新衣,不满地叫道:“三姐可不是傻子!你看,她设计的衣服多好看。”她说完在母亲和姐姐面前转起了圈圈。
这个小女孩就是相府四小姐陶清歌,算是陶夭夭来相府争取到的第一个友军。
孩子小,嘴又馋,又贪玩,陶夭夭在相府瞎胡搞的时候只要带上她,这孩子能兴奋得一晚睡不着觉。
这不,陶夭夭设计的新裙子第一个就送给了这个小妹妹。
说到设计这块,陶夭夭绝对是门外汉,但是在现代看的古装连续剧不少,多少对各朝代衣服要点都有点了解,本身也有点素描功底,画画衣服的样式,也像那么回事,府里的绣娘一看就知道怎么做了。
成品,还真是集各种美丽元素一身,绝对是京都独一无二的存在。
从此,陶清歌就是陶夭夭的忠实小迷妹,言毕“我三姐”,竟像是个嫡亲的妹妹了。
要说她以前和陶夭夭的关系,受母亲和二姐的影响,真是好不到哪里去,彼此生分又疏离。
“又被收买一个!”陶清婉对她娘眨眨眼睛。
她把妹妹叫过去,捏了一把小脸蛋道:“小小年纪,别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似的,最要紧的还是学点实惠的持家之道,女红也别落下。娶妻求贤,不是花枝招展就能进入王侯之门。”
陶清歌人小,只对好吃、好玩、好看的东西有兴趣,反唇相讥道:“二姐,你别整天想进王侯之门。我看八殿下可是非常喜欢三姐呢,我刚看见他又去桃源了。”
王璧君一怔,若有所思:“小妹,殿下经常去那里?”
“可不是。”
“他们在一起做些什么?”
“玩呗,还能干什么。”
“怎样的玩法?”陶清婉已经扔下了手里的罗帕,全神贯注于小妹的脸了。
“玩嘛,就是那些…….烤鱼啊,爬树啊,打架啊。猜谜……射箭什么的。八殿下可厉害了,三姐完全不是对手,他们还赌输赢,输了的就要拜师,皎月小姐做证人,现在,三姐是心服口服的拜殿下当师父了。”
“皎月这丫头也真是,三天两头带着殿下过咱们府里,没有她,殿下哪有什么机会见到夭夭!”
王璧君道:“以前还小的时候,有个不懂事的清扬,不知道哪个才是嫡亲的妹妹,只带这夭夭与八殿下亲近,现在又有个不好惹的皎月把她们串在一起。”
这是令王璧君挺头疼的事,又说皎月是贵妃姨侄女,和殿下是表兄妹,他们要一道过来自己还真没办法阻止。
陶清婉一脸阴沉,先时那股朴素温良的感觉荡然无存。
她双手握得紧紧的,道:“娘,你看,这丫头就是傻了依然会勾引男人!”
她站起来,在宽大的闺房走来走去,犹如困兽,不忿道:“爹也是偏心,从小只带夭夭去侯府,让她和那玉郎日日相对,逢年过节去宫里也只带她,才让八殿下跟她多有接近!”
王璧君暗想:确实如此,不过因这丫头乃那贱人所生!
陶清婉不见她娘回话,把矛头对准了她:“娘,你一个正房大娘子,如何就比不过那下贱婊子小娘?我堂堂嫡出小姐,怎么就处处矮她庶出傻子一头?!”
这完全不是问句,是抨击,是带着毒汁的利箭,一下子射穿王璧君的心房。
好了的伤疤被人一把揭开,还是会疼。
这是王璧君多年心结,完全不喜被人提及。
她捂紧了胸口,瞳孔微微收缩,咬牙道:“自己不争气,你怨我?!而今她傻儿吧唧的,你不也照样斗不过她。你就看她从小缠着玉郎那劲头,你做得到吗?你就说玉郎去后,她又和八殿下火热,完全不顾男女大防,你又做得到吗?你别老拿我说事,我再不济也没让她那婊子娘压到我头上。”
陶清婉目光阴狠,嫣红的小嘴勾了勾,道:“娘教训得是,那我可要争气给你看,爹偏心,娘可不能不管我。”
王璧君哼了她一眼,道:“你是我生的,我不帮你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