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娘回到家里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对着家里的锅碗瓢盆怒砸一气。
“你再砸下去,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人吃饭都没有碗筷了。”
何春生坐在一边,周身笼罩在窗口的阴影里,脸上冰冷疏远的神情却让人难以忽视。
何大娘手里正举着家里最大的瓷碗。
那可是何春生他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传下来的,被称是他们何家的祖传之宝。
“你!”
何大娘正愁没地儿发火,冷不丁的瞅见自己儿子在这,火气顿时找到了一个缺口,一瞬间是哗啦啦的全部都冒了出来。
“你骂归骂,五百块钱怎么还?”
眼下何春生还没有大学毕业,也就没有工作可言,更别提工资了。
这个家里之前可一直都是由棉尧养着。
如今,唯一的依赖没有了,何春生都要发愁接下来的日子可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钱?你把你老娘我卖了都卖不到五百块钱来!”
听到钱,何大娘又顿时如同泄气的皮球,此刻只能无奈又颓然的坐在一边的藤椅上。
家里值钱的东西也就那么些。
即便是都卖了,也弥补不上棉尧这么个窟窿。
可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们何家背上了这笔巨款。
“卖你?还不如卖我。”
何春生说的轻松,眸底最深处浮现出来的情绪却让何大娘看了有些疑惑。
“你什么意思?”
直觉告诉何大娘,何春生保准是找到了下家。
毕竟当初他把棉尧带回来的时候,说出的话和这句可是差不多的。
“儿啊,你是不是真的找到了好姑娘?”
何大娘仿佛又一下子看见了希望一般,再无刚刚那般的愤怒。
情绪转化的瞬间,让何春生都有些错愕。
“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就挑个好日子把那姑娘带给娘瞧瞧,娘给你把把关。”
仅是一瞬间的事情,何大娘脸上的颓然一扫而光。
“过年之前我就不回来了。”
眼下再在这个村子里待下去,何春生可没有那个脸面。
“为啥?”
何大娘一下子皱起眉头了。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这个节骨眼出去,何春生这不是要在外面冻死。
“不行,娘不答应。”
何春生看了一眼何大娘,心意已决。
今天是何大娘回来的日子,也同样是他离开村子的日子。
夜色深沉,何春生搭上了隔壁村第二天去县里赶集的牛车。
今天的棉家更是热闹。
“小尧,你今天可是把何大娘怼的不错。”
自从有了上次看见棉尧那一番伶牙利嘴把何大娘说的是半个字都说出来的时候,强子就已经在心里认定,棉尧这个女人绝对是这个村子里再也找不到第二天挑尖儿。
“我只是就事论事。”
棉尧并不关心何大娘到底怎么样,她只想要回自己的东西。
仅凭这一点,不管去哪里都得是以理服人。
“说的不错,我们家小尧可不会欺负人。”
何大娘和杜月仙归根到底就是同一种人。
在这个村子里招人妒恨,如今正是自食恶果的时候。
罗婶看了看强子,又看了看棉尧,心里的主意更加坚定。
夜色更加深沉了几分,罗婶一家离开后,棉尧便开始准备给兜宝洗漱。
转身去看趴在床上和小狗玩耍的兜宝的时候,棉尧才发现,这个小东西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宝儿今天也累了。”
兜宝冲出去的样子,老太太可是看见的。
那一副为了保护棉尧不管不顾的样子,老太太当时也吓蒙了。
谁都知道,那一棍子真要是打在何大娘的脑袋上,只怕现在就已经不在了。
“宝儿现在心里可是有你的。”
虽然兜宝现在不会说话,做事情也容易莽撞,但不可否认的是,兜宝拿起棍子冲出去的那一刻,连带着他和棉尧之间的隔阂一同打破。
棉尧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趴在床上的小东西。
小黄狗蜷缩在兜宝身边的样子,乖巧的和那只冲着何大娘撕喊的样子又不同。
棉尧伸出手,将小黄狗抱了起来。
这是小黄狗来家里快半个月的时候,棉尧第一次抱着。
小黄狗身子哆嗦,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眼下耷拉着,时不时地的转头看着棉尧,又立刻转过头去看别处。
几次重复下来,棉尧嘴角不禁露出个笑容。
站在门口的卫铮手里正拿着兜宝的换洗衣服,只是一瞥,眼前的那个女人就这般的美好又柔美。
旁边的油灯给她镀上了一层银黄色般的辉光,只是轻轻看一眼,卫铮便觉得自己此刻已经越陷越深。
想到来之前和老爷子的约定,卫铮的眸底逐渐下坠。
那个女人改变了不少,可对卫铮而言,不论棉尧现在如何,都是他记忆里那个可以为他吓退一堆欺负他的人的女人。
只是现在女人已经有了柔情。
“我们还没有给这个小狗取名字呢。”
棉尧轻轻地揉了揉小黄狗的脑袋。
毛茸茸的,和兜宝头发的手感极其相似。
“要不,就叫大头吧?”
棉尧看了眼一边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睡着流口水的小东西,心里的那份温暖与归属感也越来越重。
“好啊,听你的。”
老太太没有意见,转头看向了一边站在布帘处的卫铮。
那个男人的眼神深深地锁在棉尧的身上,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凝起。
真要是像自己想的那样的话,那事情也不会太糟糕。
第二天棉尧起了个大早,准备将水渠的最后一些收尾工作做完。
可到了后院,却惊讶的发现,卫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水渠的引水沟完美的牵引到了菜园子一边。
不仅如此,卫铮还将水渠其他的方向也一同引导了不远处罗婶家的后菜园。
两家菜园相隔不超过十米,溪水的灌溉正好将这两个菜园一通圈了起来。
棉尧站在后院子的篱笆门口,手里的锄头仿佛没了用武之地。
卫铮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堆光滑石子铺在水渠里,仅仅是一早上的功夫,水渠里的水如同山腰般清澈见底。
“你这都是哪里学的好手艺?”
用石子来沉淀杂质,眼前这个二傻子能想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