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长乐郡主突然过来找宋恒业询问关于顾清悠的事,曾说出自己揣测。
当初宋濂坚定的选择顾清悠作儿媳,一来是确实不喜欢薛琳儿,再者,可能也早就预料到了今日。
宋成业作为宋家嫡亲血脉,势必要娶亲生子,传宗接代,可以国公府的前景,若娶了哪家贵女,少不得会连累别人一族,因此作为孤女的顾清悠,便成了最佳人选。
也就是说,顾清悠在被选择的那一刻,就注定将是国公府的陪葬品,所以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何要许下她那么高昂的嫁妆跟彩礼,一方面是出于故友的情面,更多的,是愧疚与补偿吧?
有那么一刻,宋恒业曾在心里对一直敬爱的养父产生怀疑,那样刚正不阿的人,真的会自私到去算计一个孤女么?
可人算不如天算,宋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国公府倒下依然牵连了薛家,顾清悠却因此重获自由。
宋恒业突然沉默,连带着氛围也变得沉重起来,顾清悠给他一个轻松的微笑,说道:“二公子无需同情,如今我手里有钱,还有茶饮店源源不断赚着银两,最近还打算开一间手工作坊,日子自在又充实,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
那笑容并不是强撑,甚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宋恒业错开视线,明明该安慰的人是她,可他却无端的安下心来。
“说起来还要感谢长乐郡主,她一早就帮我立了女户,如今我出入自由,也不用担心随时会被侵占财产,可以说未来可期,等在上京稳住脚,我还打算把生意做到全国各地,当个首屈一指的小富婆,哈哈哈,光是想想就激动。”
顾清悠哈哈笑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咋淑女,干咳两声道:“前面就到了,麻烦二公子一路相送,马上要宵禁,二公子请回吧!”
宋恒业定定的望着她,忽然问道:“顾小姐跟长乐相识不久,她为何要为你做这么多事?”
“额~”
顾清悠一下被问住了,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想想自己并没什么值得被利用的地方,也就放下戒备。
而且相处这段时间,她还挺喜欢长乐的性格,就是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让人没法拒绝她的好。
“也许是觉得我没有双亲,又被婆家扫地出门,看着挺可怜的?”
只是这个理由似乎并没有后说服力,毕竟在隋妃的茶会上,是长乐主动开口同自己讲话的,她总不能未卜先知,料到自己即将离开国公府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郡主本身心地善良,在宫里时见我差点被人算计当了炮灰,所以就想多帮我一点。”
这件事宋恒业在她们出宫之前,宋恒业便已经接到消息。
当日担心薛兰两人安危,他曾特意派了影卫暗中保护,因茶饮会是在白天,所以只派去一人。
未料中途隋妃却将人分为两拨,年轻的官眷离开永安宫,去了御花园。
影卫分身乏术,只能先紧着薛兰,谁想顾清悠就出事了。
好在有秦王父女出手,顾清悠幸免于难,可宋恒业也因此懊悔了许久,责怪自己思虑不周,竟险些让她折在宫里。
发觉自己追问太多,宋恒业便点点头道:“外人皆传长乐郡主阴晴不定,顾小姐同她相处,还是要谨慎些。”
“多谢二公子提醒,我会的。”
一直走到小院门口,宋恒业才停下脚步,顾清悠再次向他道谢,正要转身离开,又听身后人道:“有件事忘了告知顾小姐,那就是霍芸她……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是恒业办事不力。”
顾清悠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其实早就猜到会这般,只是一直没能得到证实,心里难免会存有希冀。
宋恒业自来谨慎,说出这句话,说明至少已有八成把握。
“二公子不必自责,各人自有命数,你们也尽力了。”
想到刘春祥曾说,回乡后要为霍芸做个衣冠冢,顾清悠道:“不知可发现她遗留的物件?若是有,我便派人给刘公子送去,好让他有个念想。”
“只是在一处山崖边上发现了些许布料,派人查过之后,正是孟闫给秀女们穿的衣料。”
那里地处荒山,极为陡峭,一般人上去都不容易,何况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想来霍芸是为了躲避追兵,走投无路逃到那里,却最终被逼下山崖。
宋恒业自怀里掏出一只布包,顾清悠正要伸手去接,霜降却抢先一步拿走道:“小姐别动!终究是死人的东西,小心碰了晦气。”
古人迷信这些,顾清悠也不坚持,目送宋恒业转身离开,便回房取了只崭新的檀木盒子,让霜降把布料收好。
“小姐,没能见到夫人,手工坊还要继续招人吗?”
霜降净了手给她拧块热毛巾,刚才一路走回,顾清悠的脸都被风吹麻了,接过来捂在脸上半天才暖过来。
“当然要继续招啊!不是说了吗,以后咱们不能事事都依靠国公府,今晚过去,也只是想让母亲帮着查缺补漏。”
霜降只当她突然离开国公府,一时没能改口,也没在意这个称谓,给她倒好洗脚水,自己也下去洗漱一番,不多时,又抱着被褥走了进来。
顾清悠看她一本正经把褥子铺在床边的脚踏上,有些哭笑不得:“你还真打算在我房间打地铺?”
“当然呀,明天肯定有很多人来应聘,奴婢先提前适应适应。”
“这哪能睡得着?而且夜里冷,万一感冒怎么办?”
“没事,睡习惯就好了,反正半夜也得起来换炭火,比在隔壁睡还方便呢!”
霜降试着躺了躺,不软不硬刚刚好,正要把被子也铺好,顾清悠已经走过来,把褥子重新卷了起来。
“你睡的惯,我还怕起夜踩到你呢!给我乖乖回去,明天早起帮我招工。”
霜降死活不肯,今晚听说了薛琳儿的事,她便不放心顾清悠自己睡了。
自家主子经历的事可比薛琳儿多,虽然看起来没那么脆弱,可谁知到底是不是在硬撑呢?
因此她打定主意,以后每晚都要赖在上房守着,坚决不给主子一人胡思乱想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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