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暗夜军的虎符原来在你那里吗，明明是父亲让我保管的。”萧向安眼中涌上泪水，满脸委屈之色。
“今日安儿要取出送给穆家姐姐，才发现不见了。”
武安侯夫人自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敢置信地瞪着怯生生的萧向安：“你在说什么？”
穆歆被武安侯夫人刚才的一眼激起警惕之心，正猜测她能有什么能威胁到自己的底牌，就听到萧向安语出惊人。
什么时候说送给她虎符了？
穆老侯爷依稀听说过暗夜军的规矩，历代统领身份成谜，虎符只能由统领及其妻子儿女拿出才能调令部下。
再思及离谱的传言，穆老侯爷忍不住用微妙的眼神打量了下已是亭亭玉立的孙女，和旁边一团孩子气的武安侯小世子。
不行不行，太小了。
萧向安依旧是乖巧腼腆的模样，继续摧毁着武安侯夫人的信心：“母亲，祖母已经向皇上禀明虎符丢失一事。”
“暗夜军之事，无不可对人说。”
外面的百姓还没听懂，高明义已经彻底呆住了，大周朝最神秘的暗夜军居然是武安侯府的。
就这么在所有人面前，轻易地公之于众了？
看了一眼同样受惊不小的方大人，高明义决定在吏部考核之时将这件事写进去，绝对是大功一件，说不准就能离开京兆府了。
这整日里要么鸡毛蒜皮，要么惊天动地，他实在消受不起。
“萧杨氏，你还有何话可说？”方大人听到萧向安的一席话，就知道暗夜军之事不用京兆府管了，重新转回杨家兄弟被杀一案。
“我要见皇上！”武安侯夫人此时才感受到真正刻骨的恐惧，她不知道暗夜军有多少人隐藏在京中，她不想死！
“大胆！圣上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两个衙役上前用刀鞘压住想要冲上前的武安侯夫人。
“方大人，我还知道暗夜军在哪里！”武安侯夫人被压得喘不过气，眼神发狠，“萧家人不会说的秘密，我都可以说！”
“我是暗夜军统帅的妻子，知道很多暗夜军的机密！”
武安侯夫人再顾不上仪态，拼尽全力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她只能寄希望于洪熙帝有眼线在周围，再来接触她。
“罪妇萧杨氏，诬告他人犯杀人重罪，按《大周律》当以诬告反坐罪论处。”
“判绞刑，待案情告破之日执行。”
方大人面容冷峻地宣判了武安侯夫人死刑，衙役们立即执行，将瘫软在地的罪犯押送京兆府大牢。
穆歆挠挠下巴，案情告破，那估计有得等了。
“还愣着做什么？”穆老太爷见穆歆居然在发呆，没好气地拿手杖杵了一下她。
“多谢方大人明察秋毫，还民女清白。”穆歆立刻行了标准的一礼，声音响亮清脆，“世间险恶，正需要方大人这样的好官匡扶正义。”
方大人一见穆歆正经八百的道谢就头疼，穆四小姐实在是个能折腾的主：“穆四小姐持身以正，无须多礼。”
“杨大夫人，杨二夫人，念你二人是受萧杨氏蒙蔽，不再追究诬告之罪，退下吧。”
“谢方大人。”杨二夫人拉着大嫂叩谢，拼命压抑住恨意和恐惧，不敢再看向穆歆和萧向安的方向。
杨大夫人听到武安侯夫人被判处死刑时就愣住了，麻木地跟着离开京兆府大堂，坐上回府的马车。
“大嫂！”杨二夫人面目狰狞地使劲晃着她，“你之前知道暗夜军的事吗？”
杨大夫人僵硬地张了张嘴：“什么，暗夜军？”
“再快一些！”杨二夫人一把松开她，颤抖着拍打着车帘催促车夫，她要回去问清楚，为什么公公从未提过武安侯府与暗夜军有关！
若是知道继承武安侯爵位背后还有暗夜军，她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更不用说让儿子受武安侯夫人的差遣。
到达杨府后，当杨大公子焦急地问起两个弟弟时，杨大夫人仍旧觉得浑浑噩噩，嘶哑着喃喃道：“他们死了，死在暗夜军的手里。”
杨大公子脸色剧变，被杨二夫人发现端倪，立刻扯住他的衣襟：“杨泰和，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杨大公子慌张地挥开杨二夫人的手，匆匆朝前院书房跑去。
“好，好啊，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们母子。”杨二夫人突然崩溃地掀翻了桌案，将所有花瓶玉器都砸了干净，最后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杨府的崩溃却没有止于杨二公子和杨三公子的死，很快，京兆府派人来查方家屯豢养私兵之事。
杨老夫人一听私兵二字，就直接晕了过去。
而杨府的当家人，太常寺丞杨大人则已经在御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他一动不敢动，脸色苍白如纸。
洪熙帝打量着坐在轮椅上白发苍苍的武安侯老夫人，上次在太后六十寿辰见时还很硬朗，如今却像老了二十岁。。
“虎符是如何丢的？”洪熙帝怀疑过武安侯，直到他被五石散侵蚀入骨，放浪形骸地沉溺于后宅美妾。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暗夜军统帅。
可如今，武安侯府老夫人，却主动找上门，说出了暗夜军世代传承的秘密。
老夫人知道洪熙帝仍有疑虑，坦言道：“禀陛下，我儿那日吸食五石散过量，神志不清时带着虎符去了别苑。偶遇杨氏女，就将虎符作为定情信物送了。”
洪熙帝眼神闪过异色，手指摩挲着玉扳指：“竟然是这样。”
“老身愧对萧家列祖列宗，将儿子养成了废人，还受人威胁将那样的毒妇迎娶进门。”老夫人露出痛苦愧疚之色，“险些害死了唯一的孙子。”
“暗夜军已经不适合再由萧家统帅，请陛下收回虎符。”
洪熙帝深思片刻，出声宽慰：“老夫人已经尽力，无需自责。”
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虎符，而是改变太祖皇帝对继位者制定的监察制度。
哪怕贵为天子，洪熙帝行事也要遵循祖训，否则就会有杀不完的文官御史跳出来借题发挥。
而如今暗夜军主动从暗转明，就是一个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