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歆试着跟老爷子讲道理:“祖父,我是出门办正事的,带个奶娃娃像什么样子。”
“姐姐,修儿再过二十七天就四岁了,不是奶娃娃。”穆祁修牢牢牵住穆歆的手,哼唧着强调自己长大了。
穆歆苦着脸,努力模仿出褚承泽装可怜时的神态表情。
“京城治安好得很,带上修儿怎么了?”穆老太爷冷哼一声:“我昨晚又细细琢磨过,你哥皮糙肉厚,怕是威胁不到你。”
穆歆几月前刚先斩后奏连夜跑去南疆,还知道派人送苏合香来哄他高兴,一时忘了罚她。
穆祁麟那个唯妹妹马首是瞻的臭小子,只会更好哄。
“修儿最近正在学守信,你刚好替他做个表率。”穆老太爷不容拒绝地拍板。
穆祁修仰头看着穆歆,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歆儿,你多担待。”穆四夫人元氏欲言又止,幸好还有奶嬷嬷跟着,“修儿,不准捣乱,听到了吗?”
穆祁修重重点头;“母亲放心,我会看住姐姐的。”
“修儿好样的,回来祖父把大葫芦送给你。”穆老太爷夸完穆祁修,转向穆歆郑重地重申,“苏州那边已经派人去了,不缺你一个。”
“祖父放心,孙女一定会照顾好修儿,按时回府。”穆歆无可奈何,只好在四婶担忧的眼神中,牵着兴奋的穆祁修坐上马车。
得亏林清焰这个时辰还在曲召宫用善雅公主练习针法,不然穆歆无论如何都要把穆祁修放镇远侯府寄养几个时辰。
“仓促来访,还望镇国公夫人见谅。”穆歆站在花厅,尴尬地摸了摸穆祁修的脑袋,“修儿,给夫人问好。”
“小儿穆祁修,拜见镇国公夫人。”穆祁修倒是半点不怕生,一板一眼地行礼。
“是叫修儿吗?快来让我看看。”镇国公夫人刚回京没几天,正是思念二师兄小孙子的时候,看到虎头虎脑的穆祁修心都要化了。
镇国公夫人一把抱起穆祁修,眼里尽是慈爱:“小师妹,来就来了,怎么还送个奶娃娃给师姐。”
“修儿不是礼物,修儿是姐姐的护卫。”穆祁修咯咯笑着说,童言童语逗得大家都露出笑容。
“好了,带我们的小护卫去暖房玩,里面有很多好吃的果子。”国公夫人知道穆歆是有正事,让大丫鬟带着人清场。
“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偷跑?”穆祁修很想玩,心里还惦记着祖父给的任务,一时犹豫地去跟奶嬷嬷玩。”
穆歆难得后悔,当初可真不该留下黑历史。
“修儿方向,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快去吧。”顶着国公夫人揶揄的眼神,穆歆轻推了穆祁修两步。
“姐姐要乖乖等修儿哦。”穆祁修一步三回头,总算离开了。
“小师妹,今日来找我,可是与南方雪灾有关?”国公夫人正色问道。
“突如其来的暴雪,肯定会有不少人冻伤冻残,南方一带的回春堂储备不足,已经从北方各州县调了。”
穆歆有些不好意思:“这点我倒是没想到。”
到底是术业有专攻,穆歆冷热都不怕,完全忽略了大雪除了冻麦苗外,也会冻人。
“最近我从别处得到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先人在防治瘟疫上的心得,有不少可以借鉴的地方。”
“只是有许多生僻词,我也是连蒙带猜整理出几个方子。”
穆歆掏出连夜从脑海中“摘抄”出来的册子,谦虚地递给国公夫人:“还需要师姐帮忙看看,能不能配出来。”
“小师妹怎么还跟师姐客气,”国公夫人细细思索着从未见过的方子,秀眉微蹙,“这方子既没有君臣,也毫无炮制的手法,着实奇怪。”
“所以才说是上古偏方嘛。”穆歆摸摸脸蛋,有些心虚。
“的确让人耳目一新,若是药效真如古籍上所说,可拯救的人何止千万。”国公夫人凤眸绽放出兴奋的光芒。
“蔓菁,将人都喊到素问院来,今日必须将这古方吃透。”
这一天,穆歆深刻体会了药王谷中人在钻研医术时,能有多么心无旁骛、废寝忘食。
感谢祖父有先见之明,让她带了穆祁修来镇国公府。
要不是小堂弟睡醒就找姐姐,被奶嬷嬷带到素问院来找人,穆歆还在饿着肚子分辨草药呢。
话分两头,这边穆歆终于吃上丰盛的午膳,另一边被国公夫人抛掷脑后的儿子,还在受折磨。
善雅公主已经能下床走动,心情却明媚不起来。
好得太慢了。
不知是因为林清焰学艺不精,还是穆歆有所保留,善雅公主总觉得精力还没有闻芝给她调理的时候好。
但不管是张太医师徒还是善雅公主自己带来的楼兰御医,都说身体在好转。
“林世子,为何我还是觉得使不上劲。”善雅公主倚靠在软榻上,眼中带着淡淡的愁绪。
“病去如抽丝,殿下保持心态平和,不可焦虑。”林清焰声音中没有太多情绪,态度与初见山崖公主时,并无区别。
善雅公主的无力感更明显了,这次是身心俱疲。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总觉得自己和林清焰中间隔了一层雾。明明彼此相处的时间,远比那一个多月路程要多得多,却愈发碰触不到真实。
还有那套行穴针法,也透着不寻常。善雅公主早就久病成医,造诣不说多高,记下每日重复的针法还是能办到的。
闻芝研究了许多遍行针的手法,到后面善雅公主都成功设计林清焰心软松口,让她留在室内学了。
然而在关絮等丫鬟的身上,闻芝始终只能试出基础的活血养生效果。
对身体是无害,但太温和了,对善雅公主的衰竭之症无甚益处,还不如张太医开的汤药对症。
正当善雅公主盘算着怎么刺激穆歆来一趟曲召宫,就看到玉清公主又不经通传,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当然,大摇大摆是善雅公主自己脑补的。
实际上,玉清公主行走间极为优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矜持笑容,刺得善雅公主眼睛生疼。
而无人通传,更不是玉清公主不准,而是洪熙帝授意的。
林清焰是封疆大吏镇国公唯一的嫡子,不出意外还会是下一任镇国公,绝不能跟楼兰公主凑到一起。
难得玉清公主主动为君分忧,洪熙帝不能更支持,连太后屡次旁敲侧击都故作不知。
舒昭仪原本投靠了太后,但洪熙帝的态度更重要,立即就转了话锋。
镇国公世子可比宁国公府六公子好太多了,有这样的驸马,何愁未来自己不能颐养天年。
善雅公主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玉清公主的意图,区区蒲柳之姿,居然敢跟她争辉?
就算论出身,楼兰是不如大周强盛,但她是王后的女儿,比是身为昭容之女的玉清公主尊贵多了!
“善雅公主,林世子,今日可好些了?”玉清公主微微欠身,仪态万千、
善雅公主微微侧身,露出最完美的左脸:“有林世子的精心照料,本公主再不好起来,心里都过意不去。”
“比昨日好些。”林清焰神色淡淡,似是不愿与玉清公主多话。
玉清公主不以为忤,温声细语地发出邀请:“林世子,本宫有要事相询,可否借一步说话?”
“殿下,请恕在下还要照看善雅公主,不便离开。”林清焰扬了扬下手中的针,开口婉拒。
今日手感不错,可以趁热练练第二套针法。
反正他和玉清公主的任务,只是每日出现在曲召宫,就能急得那些人抓耳挠腮。
玉清公主不再多言,静静地站立着,微仰着头望向林清焰。
这种时刻,以善雅公主的经验,应该委婉地劝说林清焰跟玉清公主离开。既能体现对林清焰的信任,又能无形中加深他的怜惜。
但这次,她不想给玉清公主台阶下。
玉清公主不易察觉的翘了翘嘴角,果然是楼兰王的掌上明珠,半点委屈都受不得。
刚好,太后的耐性也到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