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迟疑了一下，抬手摸索上海兔子的肩膀。

    少年之前受伤，衣服破了，肩膀处残破不堪，有几道弹孔。

    他也需要买衣服。

    “走吧。”

    一起买点。

    海兔子耳朵更红，小幅度地点头，紧紧地跟在她身后，视线一直粘在她脸上，让唐柔不得不无奈地再次提醒，“兔子，看路不要看我。”

    不然她也什么都看不见。

    男装店的服装款式不算新，但许多经典和基础款是唐柔喜欢的，她慢慢挑选，摸着手感不错，款式好看的，就放在少年手里。

    对方像个听话又顺从的人形衣架，任劳任怨地跟着她，怀里的衣服渐渐变多，摞起一座小山。

    像陪女朋友出来逛街，尽职尽责又贤惠的男朋友。

    “这个喜欢吗？”

    唐柔提起一件黑色的长袖衬衫外套，对着路西菲尔比划了一下，她看不见，只能询问对方意见。少年有些局促，害羞的抿唇又松开，小幅度点头。

    “柔挑的，我都很喜欢。”

    实在是乖。

    唐柔忍耐着揉他脑袋的冲动，又挑了几顶帽子，拿了橱窗展示柜里的旅行箱，将选好的东西都扔进去。

    至于结账，这里连店员都没有，结什么账？

    电梯还在正常运行，上了二楼就是女装区。

    唐柔准备去三楼的大型生活超市给小月选海盐，却被路西菲尔握住手腕，轻轻地往回拽。

    不解地问，“怎么了？”

    他的目光停在不远处的女装区，看着橱窗后的模特，耳尖发红。

    手指悄悄地捏了捏她掌心的软肉，避开唐柔的视线，羞涩地说，“……我也想给你选衣服。”

    说完耳尖变得更红。

    仿佛挑选衣服是件多么亲密的事情。

    唐柔忍俊不禁，“你这是礼尚往来吗？”

    “什么是礼尚往来？”

    他茫然地问。

    对于深爱着饲主的异种生物而言，选择贴身穿戴的义务，的确是件很亲密的事情了，一想到唐柔会穿上他选出的衣物，就让路西菲尔有种别样的满足。

    很幸福。

    唐柔的眼睛看不清楚，察觉到少年的目光流连过几件裙子，也走过去，抚摸过那些裙子的面料，很舒服。

    可她毫不犹豫地走开，裙子虽然漂亮，但是不方便。

    这个城市如此诡异，未来恐怕会遇到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路西菲尔却站在裙子旁没有离开，他犹豫着提起一条墨绿色的吊带，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本就透着薄红的耳尖像要滴出血。

    唐柔拐回去，没有表情地把他手里的吊带裙抽出来，挂回了货架上。

    在她转身后，少年又悄悄把裙子拿出来，迅速塞进行李箱里，假装无事发生。

    最终给唐柔挑选许多件面料舒适柔软的衣物。

    进试衣间换好了衣服，出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少年，他手里提着一双鞋，垂眸看着唐柔的脚。

    她脚上穿的鞋子还是拍卖会里的拖鞋，趾尖已经磨红了。

    路西菲尔对唐柔的感情从不隐藏，看她穿上自己挑选的衣服，眼神闪烁，分明没有心脏，胸腔处却热得厉害，那种奇异的悸动让他快要无法承受。

    伸手拢了拢唐柔肩上的长发，路西菲尔镇定下来，带着她坐在沙发上。

    蹲下身，握住她的脚，极为认真虔诚地把自己挑好的鞋子套在她的脚上。

    缓慢又笨拙的穿鞋带，许久后才绑出一个丑丑的蝴蝶结。

    唐柔扯了扯，死结。

    但他本人好像很开心，抿起唇，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抬眸悄悄看了唐柔一眼，浅褐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期待。

    像等待主人夸奖的宠物犬。

    实在是乖巧的不像话。

    唐柔费力地分辨着他脸上的表情，露出笑容，“嗯，很好看，谢谢你路西菲尔。”

    少年耳垂上的红一直烧到脸上，垂着头握住她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你喜欢就好。”

    商场里还有不少专柜，路西菲尔和唐柔走走停停，如果不是场景太过诡异，就像寻常出门散步的年轻情侣。

    海兔子眼中的世界是新鲜的，和唐柔分开的时候，他没有关注过外界，眼和心都自动屏蔽了人类社会。

    但和唐柔在一起时，每一寸世界都变得生动而有趣起来。

    他捏着化妆品专柜上的一支口红，拔掉盖子，小心翼翼地旋开，回头看向唐柔。

    饲主的办公室抽屉里有许多这样的小圆管，每次要和那位叫阿瑟兰的研究员出去玩之前，就会用这种小圆管涂嘴巴。

    像喝了血一样红。

    他犹豫了一会儿，把小圆管藏了起来。

    可唐柔已经走过来了。

    “口红！”她轻呼一声，声线上扬，显然心情很好。

    海兔子又把手心里的口红拿了出来。

    “柔喜欢？”

    唐柔当然喜欢。

    她在专柜前磨磨蹭蹭，像看见玩具不愿意挪步的小孩，想要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懂事的路西菲尔已经打开行李箱，把唐柔所有摸过的化妆品摆进箱子里。

    再抬头时，唐柔已经在嘴巴上涂的浆果红的唇釉，弯着眼睛笑。

    很红。

    少年抿唇，眸光深邃。

    这个颜色原来可以那么好看。

    他的眼中只剩下这片绮丽的浆果色。

    唐柔闭上眼，便能看见少年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唇上，双眸微弯，勾着唇角问，“好看吗？”

    少年眸光愈发深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抬起手，轻轻触到她的唇瓣。

    “好看。”

    苍白的指尖染上未干的唇釉，碾出一片靡丽的绯色。

    像颜料，像荼蘼的玫瑰，像熟透的红莓。

    “柔。”

    少年喊她。

    唐柔“嗯？”了一声，感受到灼热的视线。

    “我想吻你，可以吗？”

    说是询问，可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垂眸向下，张开嘴，想要含咬她的唇瓣。

    唐柔面无表情地捂住嘴。

    柔软的唇瓣落在她的手心，少年颤着眼睫，注视着她的双眼，浅褐色的眼眸浮现出浓烈幽深的占有欲，想透过手心，吻在她的唇上。

    在她生气之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抱歉，柔，我克制不住。”

    那双漂亮的眼眸满是张惶，湿漉漉地蛊惑人心，像水妖。

    “我只是太喜欢柔了，我会努力克制的，柔不要生我的气。”

    那唇红齿白的脸毫无攻击性，即便做错了事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让唐柔准备好的批评教育憋在嘴边说不出来，她短暂的焦躁两秒，语言能力直线下降。

    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转过头走来走去。

    半晌后拿了几瓶香水，塞进他手里，“拿好。”

    走得很快，像在逃避什么。

    路西菲尔盯着她的背影，眼中的无措荡然无存，变成晦涩的欲念。

    他的忍耐力已经好了很多，变得很有耐心了。

    不能吓到柔，更不能让她讨厌自己。

    只要可以得到她，他愿意慢慢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