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上午考生入场结束后,下午就没什么事了,充其量就是贡院官员再挨个考棚检查,最后确认考生的身份罢了。但就算是这样,一下午的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毕竟是坐在考场中,忽忽然时间过得相当快,还没怎么样呢,抬头天就已经黑了。
贡院中的考棚陆续亮起了蜡烛……
这是很多考生在继续挑灯复习……
他们从下午开始就在一直如此……
这是在为考前做最后的冲刺……
因为有一种说法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考前复习一下最起码能提十多分,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兢兢业业地努力着。然而,在杜蘅看来,这样的方法却并不适合所有人。别人杜蘅不知道,但对他来说,该学的在入场前已学过了,如今坐在考场中,最应该的是什么都不想,好好放空自己。
既然已经进入了考场,那他们只需要保持好旺盛的精力迎接考试即可……所以,当杜蘅吃完晚饭后,他只是略略地休息一下后就脱外衣上床睡觉了。因为明天考试可要足足考一天,杜蘅知道自己必须提前睡觉,以此保证明日有充足的精力。
考棚里面的床很硬……
睡着身体骨架在悬空……
这种感觉相当不舒服……
但毕竟贡院不是客栈……
这里能睡觉就已不错不错……
杜蘅躺在床板上翻来覆去地,等到试了几个姿势后,才发现还是侧躺着比较舒服,于是就这样缩着身子睡了。本来他以为,身在陌生环境自己一时半会睡不着,可谁知道躺了没一会竟就这样睡过去了。等他因为尿急被憋的再睁眼时,就发现外面天已蒙蒙亮,竟然已到了第二天清晨。
晤,我的天,难以置信啊……
我竟就这样睡了一晚么……
这一觉睡得是毫无感觉啊……
眼睛一闭一睁竟就天亮了……
从窗帘的缝隙中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空,杜蘅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顿时觉着有些不可思议,真没想到自己在贡院的第一天晚上睡得那么好,这真是好兆头。
虽然身边没有闹钟报时,但身为贫家少年,杜蘅还是一眼就能根据天色判断出,现在已经到了早上五点左右了。杜蘅翻了个身在床上躺平,跟着十分舒服地缩在温暖的被窝中。他在心中盘算一下,这贡院考生是六点半被叫起床,但现在才五点呢,也就是说再过一个半小时才是起床之时。
按理说杜蘅还能再睡会……
大早上的谁愿从被窝出来呢……
但可惜他想想后还是决定起来……
因为他想趁时间刚好去上厕所……
众所周知,贡院的厕所相当简陋且环境不好,倘若是等待会人都起来,想上厕所那可就麻烦了。所以,不如趁着现在天刚亮没多少人去呢,不然待会就轮蹲吧。
于是杜蘅在权衡后,果断掀被子穿衣服起来去上厕所。他从考篮中找出草纸攥在手里,揭开窗户上的帘子就要出门。
“报告!大人,我要上厕所!”
“嗯,可以,出来去吧!”
考棚外二十四小时都有监考官值班监守,如果不在规定时间内外出都要汇报。所以杜蘅上厕所要在得到他们允许后才出来。他攥着草纸来到了厕所,发现这时候厕所果然没人,这真是正中下怀。厕所只有两个坑位,待会所有人起来后境况可想而知,所以还是果断趁现在解决掉吧。
等到把厕所的问题解决后,看看时候还尚早呢,于是就回到考棚的床上继续眯一会。这下大概过了一小时左右后,就听到外面当当当的锣声响起了,贡院的官员开始提着锣鼓在外面提醒考生起床了。
“当当当!”
“起来啦,都起床啦!”
“尔等快起来抓紧洗漱!”
“辰时四刻正式开考!”
贡院的官员提着锣在外面当当当的敲着走来走去,提醒考生们时间。他们八点正式开考,却在六点半把考生们提前叫起来,这样给他们一个半小时时间准备也就够了,等收拾好了也就能直接开考了。
好!
终于开始啦!
听到贡院官员敲锣的声音,杜蘅深吸一口气,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贡院的锣声是一个信号,表示着考试就要正式开始,所以他杜蘅也要赶紧进入考试状态了!
从考篮里面拿出两个包子……
转身又提着自己的竹筒杯……
跟着拿上毛巾盆子牙刷……
杜蘅就打开门去外面洗漱……
贡院对考生们还是不错地,每天都有有专门的锅炉笼屉,给他们烧水热饭,提供洗漱。杜蘅在出门后,拿着两个包子直奔笼屉,打开笼屉就把包子放在里面热着。紧跟着,他又提着竹筒杯去旁边水壶接了一杯热水,跟着就端着脸盆开始洗漱。
而此时其余考棚的学生,也都陆续走了出来开始忙活了,因为是黄字号跟玄字号考生共用一个锅炉,所以出来的人数有二十人左右。他们出来后大部分人都直奔厕所,结果就堵在厕所门口干着急。哼,幸亏杜蘅早有准备,这才能轻松置身事外。
等到杜蘅三两下洗漱完后……
他就去笼屉里拿自己的包子……
刚才放进去的时候是凉的……
可现在拿出来已经热了很多……
此时的笼屉中已堆满了不少吃的,什么馒头,粽子,饭菜之类的都有,这是其余考生的食物。杜蘅他早上只能吃包子,但有的人竟然在里面热饭呢,由此可见人家家里都有钱,比杜蘅这个穷小子强多了。
于是杜蘅就把自己的包子拿出来,跟着提着满满的一壶热水,就回到自己的考棚去吃饭了。在别的考生还在那里忙活时,杜蘅就已经三两口把早饭吃完,开始收拾桌子,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在等着考试了。
稿纸早就已经在桌上备着……
墨汁也正在砚台中磨着……
如今杜蘅已经万事俱备……
剩下的就等着报考题了……
这第一场考试考的是四书五经,考试的方式类似于自己那个时代的命题作文。就是根据四书五经中的一段材料,写一篇800字左右的八股文。但是材料总共有五段,也就是说要连着写五篇八股文才行。
本来在贡院住了一天后,杜蘅已经十分轻松了。可谁知道如今进入准备状态后,他还是觉着有点紧张……但杜蘅知道,适度的紧张是有利于发挥的。现在他并非是害怕,而是进入了考试的状态。而这样的状态对考生来说,是最容易出成绩的时候。
“当当当!”
“诸位考生注意,考试马上就开始了,请大家赶紧回到自己的考棚去,快点!”
“请诸位监考官检查一下本考场的考生!还有在外面的请立刻回到考棚!”
很快,当时间差不多到辰时四刻,也就是八点时,贡院的官员再次敲着锣在外面严厉地宣告起来。他们的声音严肃,认真,不容置疑……只因他们绝对不敢出现一点差错,大明嘉靖二十六年的科举考试第一场,就要正式开始了!谁也不能耽搁!
因为考试时窗户上不允许挂窗帘,所以杜蘅早就把窗帘卷了起来,他能直接看到外面的状况。只见几个还在外面没洗漱完毕的考生,正急匆匆地提着东西,朝着自己的考棚小跑回去。而黄字号考场的三名监考官,也已开始板着脸在逐个考棚检查,确定所有的考生已经都回到了位置上。
“当当当!”
“诸位考生都注意了!”
“大明嘉靖二十六年科考开始!”
“下面请诸位考生仔细听题!”
贡院的官员再次敲锣从外面经过,他们声音洪亮高亢,但却十分稳重。当他们经过给考生提醒后,瞬间所有考棚的考生,立刻哗啦啦把手中的毛笔拿起来,屏息凝声,仔细听着即将要宣读的科考试题了。
“第一题:德者本也,财者末也!”
“第二题:吾日三省吾身。”
“第三题: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第四题: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第五题: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贡院的官员一边敲锣一边把五道题喊给诸位考生。每一道题喊三遍,总共五道题喊了是十五遍。而当听清楚了贡院官员喊的考题后,杜蘅等人则迅速地动着手中的毛笔,把听到的考题先赶紧记下来!
其实,但凡是科考的考生,对于四书五经全都背的滚瓜烂熟,他们只需要听一句,就知道这道题目是什么了,他们只需要听到开始截至到哪一句记下来就行。而杜蘅一边奋笔疾书,把五道题全都记到稿纸上,一边在心中觉着十分惊讶,因为这届科举中《论语》出题的比重竟然那么大,竟然直接占到了三道!这是前所未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