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等待发榜的日子应该是十分忐忑的,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最后究竟会得到什么成绩……但这次杜蘅却不一样,在等着的这三天时间内,他觉着自己异常平静,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
大概,是多年的努力终于结束了……
他首次可以毫无顾虑地等结果……
为了这次考试他们寒窗十年……
如今终于到了一切尘埃落定时……
杜蘅心想,在这次考试中他没有任何遗憾的地方,因为他已经尽了全力,做到了自己最好的成绩,所以才会毫无顾虑。
但尽人事,各安天命,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所以他不用再担心什么,只需要平和地等待结果到来即刻。而不管是发生什么结果,都是他应得的,都是他能接受的。
而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殿试出结果的这天。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嘉靖皇帝亲自指挥翰林院的官员阅卷,最后评定名次。殿试的阅卷全都是皇帝带翰林院主持,内阁跟贡院一点都不参与。所以,殿试之后的考生,才会被称为天子门生。
发榜这天的活动分为两拨……
一波是上午的三甲放榜……
一波是下午的二甲三甲放榜……
一甲只有三个人,也就是众所周知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而一甲三人的地位是远胜于二甲三甲的,所以一甲三人放榜独占一上午。而且,一甲三人并非是放榜而是传报,他们并不需要去贡院看名单,而是由贡院派人上门告知他们考试结果。
传捷报,得赏钱……
骑红马,游长街……
享受皇帝钦点的殊荣……
体会百姓膜拜的快乐……
真正的状元发榜,跟电视上演的很相近,都是要等到贡院的人传报后,穿红戴绿地骑马游街的。一来是得了状元肯定要高兴高兴,二来也是给百姓们做个榜样,激励无数的年轻学子奋力投身科举之中。
等到发榜这天早上,杜蘅跟张居正也早早起来,两人换了干净的衣服,好好洗漱干净,等去外面吃了个简单的早饭后,就下楼坐在店里等着贡院传报的人上门。
其实,并不是他们觉着自己真的会中,只是科举一向是有这个习俗,别管中不中,只要是考生就是早上起来等着,最起码是讨个吉利呗。再说了,中不中的谁也说不准,那万一走狗屎运中了,岂不是更好?毕竟只要是考生,没有人不愿意当状元!
杜蘅跟张居正坐在这里,不只是因为有这个考场风俗,更重要的是他们也盼望着自己能中一甲。都是十年寒窗上来的,谁愿意屈居人后?只要是有机会,他们都愿意金榜题名,拔得头筹而光宗耀祖!
但实际上,杜蘅跟张居正心中都是没底气的,他们也不知自己到底能不能中。
张居正知道自己考的一般……
所以他的要求其实并不高……
他只求能中二甲就谢天谢地……
当然如果能进一甲就更好……
而至于杜蘅呢,虽然更有把握一点,觉着自己二甲是稳了,但他对于能否中一甲也是没有底气。因为阅卷的是嘉靖,鬼知道皇帝是什么心思?会不会重用他?
不管如何,还是先坐这等着吧……
今天就是传报的日子了……
如果是他的早晚都回来……
如果不是他的怎么都来不了……
是骡子是马,待会就要见分晓了。这次到底能否上一甲,就等着时间来说吧。
“你去弄点瓜子点心过来!”
就在杜蘅跟张居正坐在那等着时,客栈的年轻的老板娘站在柜台后面,朝着她的伙计使个眼色,示意他去拿东西。
伙计听到后,果然赶紧去弄了一盘瓜子,一盘点心,一盘蜜饯,一盘水果过来。当他把东西拿到老板娘面前后,老板娘就带着他一起,笑盈盈的来到杜蘅两人面前。把四盘零食随手摆在了他们两人的桌上。
“两位公子,别在这干等着了!”
“来,你们随便吃点东西吧!”
“今天我请客,你们随便吃!”
老板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看起来十分漂亮。她虽然年轻,但却是做生意的高手,她判断杜蘅跟张居正这次科举成绩肯定不差,所以要在这时对他们殷勤一点。因为,指不定将来就有事情求着人家呢?搞好关系,到时也会好说话嘛!
四盘点心花的钱不多,但却能收到很好的效果。杜蘅跟张居正两人在这里坐着也是坐着,不如就嗑着瓜子吃这点打发时间,这样等着传报时也不会那么无聊。
“奥,老板娘,那谢谢你啦!”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客气啦!”
“祝你生意越来越红火!”
看到老板娘热情地把东西拿过来,杜蘅跟张居正也不好拒绝。既然人家是一番好意,他们两人何必推辞。放榜这天讨的就是个吉利,既然老板娘有这样的好心,那他们就大大方方地接受,这没问题。
“奥?怎么原来这两位公子是这次科举的考生吗?怪不得,我们刚才就看两位公子器宇轩昂的,果然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啊!嗯,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
客栈大厅里还坐着十几个人在吃早饭呢,这些人都是南来北往做生意地,听到老板娘的话后,立刻对杜蘅跟张居正来了兴趣,他们笑呵呵地对两人一阵夸奖。
科举放榜,这在大明绝对是一件大事。就算是这些商人走卒们不能参加科举,但他们仍然对此事十分关注。眼看杜蘅跟张居正就是其中的人,他们顿时就来了兴趣。
“对了,今天是殿试放榜吧?呵呵,怪不得两位公子一早就在这里等着!我说,两位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人中龙凤!不用说,这次你们一定能榜上有名的!”
“两位公子如此优秀,说不定待会传报的就会登门造访呢!到时候两位公子功成名就,而我们能见证两位功名的诞生,那也是沾了喜气了,也是十分荣幸的啊!哈哈,诸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样子?”
这些商人走卒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到杜蘅跟张居正是考生,所以乐呵呵地跟他们说话,顺便祝福他们能中举。虽然,他们对科举的具体的事根本不熟悉,但起码这些下层百姓们的心都是好的。
“呵呵,诸位真是太客气了!”
“不过借你们吉言了!”
“我们两人也希望能高中,哈哈!”
杜蘅跟张居正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回头笑呵呵地答应了一声。但两人也很清楚,这些人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没几个会真的认为杜蘅跟张居正会中一甲的。毕竟能中一甲的都不是普通人,难道他们还真的认为,这小客栈中两个少年能行?
不过既然这些人是好心,那愿意跟他们插科打诨,就随便跟他们插科打诨聊聊就算了,就当是打发时间了。至于能不能中,连杜蘅跟张居正都没底气,这些人说的又怎么能算数?所以根本不用在乎!
杜蘅跟张居正一边在那里慢慢地嗑瓜子,一边也就等着传报的人到来。一般来说,这传报的任务是贡院负责,而到了发榜这天,是由主考官找三个贡院的得力官员传报,他们一路或骑马或跑着,拿着名单就来到考生们居住的客店传报。
而考生们的居住地点,则是在殿试之前都登记了的,杜蘅跟张居正是考生,他们自然也是登记好了的。因为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谁中状元,这样贡院提前登基好了,那等到高中后传报就能找到地方了!
一般贡院官员是在八点出门……
而且三个传报官是同时出门……
杜蘅跟张居正在心中盘算一下……
他们这里离着贡院要走一小时……
那如果真有传报应该是九点到……
杜蘅跟张居正在计算后,顿时心中就有底了。总之,一切就看九点了。要是他们这次真的能中一甲,那传报的人九点之前肯定能到。但要是这次他们中不了一甲,那九点之后没人来,结局也就能确定了。
而结果杜蘅跟张居正两人,在客栈大堂中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传报的人过来。他们从七点半坐到九点,桌子上的瓜子皮已经磕了一桌了,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来。
“怎么回事,还没人来?”
“张居正,你看几点了?”
杜蘅凭感觉知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顿时心中不安起来。他隐隐地开始觉着,这次他们两人是没希望了。看来,这次的一甲三名,是注定跟他们无缘了!
“几点了?我也知道!”
“你等我看看啊!”
“奥,这不这里有漏刻么!”
“什么?我去,已经到了巳时了?”
“杜蘅兄弟,巳时刚刚到了!”
当张居正回头看看店里的漏刻,立刻惊讶地发现巳时已经过去了。而巳时是他们评判的标准,如今如今巳时已经过去了,那这说明什么结果,这已经不言而喻了!
张居正回头看了看杜蘅,杜蘅此时也在看着他。如今巳时已经到了,两人立刻就明白,他们两人这是都落选了啊。于是在这一瞬间,两人顿时全都沮丧了起来。
真没想到,本来他们两人还都存着一线希望的,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果然,这一甲三人不是普通人能选得上的!杜蘅跟张居正心想,可能他们是高估了自己!
“喜报,喜报!”
“喜报来了啊!”
然而,就在两人开始觉着沮丧,并且因此怀疑人生时,突然外面一个中年官员,手中举着喜报,就兴冲冲地大步冲进来。
“喜报,喜报啊!”
“张居正老爷在不在?”
“恭喜香山客栈的张居正老爷,高中殿试第三名探花!恭喜,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