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干,鱼干……
莲子,黄桃……
这就是张居正手中提着的荆州特产。
柿饼,烧饼……
甜瓜,风干鸡……
此外还有一捆大葱……
这就是杜蘅提着的青州特产了。
于是两个初出茅庐,刚踏入官场的小白,就这样提着这满满当当的东西,趁着夜色掩护,朝着徐阶的府邸赶过去送礼。
至于为什么要晚上去呢?不是因为怕被别人看到,只是单纯因为徐阶是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白天的时候他需要在皇宫上班。所以,杜蘅跟张居正既然想要拜访,那只能等人家晚上下班后再去见他。
而且,这去的时间也有讲究……
太早了跟太晚了都不行……
去的太早了吧,赶上人家家里吃饭,那人家是请你吃还是不请你吃?
而要是去晚了呢,那可能徐阶已经关门睡了,那这次送礼也就吃闭门羹了。
所以,这个送礼的时间也很有讲究。杜蘅跟张居正是在分析好久,才选在这个时间来的,保证不出意外的话能见上徐阶。
“你好,请问徐阶大人在家吧?”
杜蘅跟张居正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来到徐府大门前,忐忑地向门房问着。
宰相门前三品官……
阎王好见小鬼难挡……
徐阶毕竟是当朝大臣,二品大员,内阁候选人,因此在他的威望之下,他家里的下人也都自然也趾高气扬。更何况,杜蘅跟张居正现在还只是小官,没什么地位,现在上门拜访,绝不敢表现地太嚣张了。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你们找我们家老爷什么事?”
徐阶的门房下人冷冷看向他们。
他坐在椅子上连站都不站起来。
“奥,我们是这次科举的考生,在下是杜蘅,这位是张居正!我们今日刚刚回京师,我们是特地前来拜访徐大人的!”
杜蘅客客气气地回答他一句。
“奥?怎么你们就是杜蘅公子跟张居正公子?嘶,原来是你们啊,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真是怠慢啦!怠慢啦!”
“我们老爷就在家里呢,请两位稍等,我们这就去通报老爷两位来啦!请稍等!”
当门房听到是杜蘅跟张居正后,瞬间就变了个脸,赶紧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向两人赔笑,紧跟着他就去找徐阶禀告了。
而杜蘅跟张居正是何许人也?凭两个人的精明,一看就已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是他们就变得客气……
啧啧,这里面明显是有事啊……
这分明就是在等他们来呢……
八成是徐阶早就嘱咐过他们……
杜蘅跟张居正站在徐府门口,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顿时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果然,徐阶就是徐阶啊。他对杜蘅跟张居正不敢怠慢,所以才会早就叮嘱好下人,要是他们来了后绝对要客气点。
“哎呀,两位公子久等啦!”
“我家老爷请两位公子进去!”
“请两位公子跟我们来吧!”
门房去了没多久,就又小跑着回来,点头哈腰地给杜蘅两人回答。看到这里,杜蘅跟张居正就更加确定,肯定是徐阶的意思,所以这门房对他们才会那么客气。
“好,麻烦啦!”
“请前面带路吧!”
于是杜蘅跟张居正就提着东西,跟着门房朝着徐阶家里走去。等到进入徐府后,赫然见到的就是个宽阔的院子。嗯,徐阶家本来就是江南富豪,再加上他身居高位,肯定是相当有钱。对徐阶来说,买下京师这么一座漂亮的院子,那应该是小菜一碟。
虽然这地不至于大到离谱……
但也是至少占地千余平……
杜蘅跟张居正看在这里后,顿时心中十分感慨。他们心想徐阶住的这个房子,可他娘的不便宜啊!凭着他跟张居正这点工资,不知道要混上几辈子,才能够在京师买得起这种房子,住得上这种的环境!
“老爷!”
“杜蘅公子跟张居正公子到啦!”
门房一直领着杜蘅跟张居正来到客厅,徐阶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当看到杜蘅跟张居正来了,他赶紧站了起来迎接两人。此时的徐阶没穿官服,而是穿了一身灰色常服,此时的他乐呵呵的样子,就像是个居家长辈,完全没有丝毫的官样。
“哎!杜蘅,张居正!你看看,你看看你们两个,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来就来了,怎么还拿东西?这也太见外了!”
“我是你们的老师,你们是我的学生,我怎么能要你们的东西呢?你们两个真是的,哎,待会记得把这些都拿回去,我不能要你们两个的东西,你们记住啦!”
徐阶看到两人手里提的大包小包特产,他顿时眉头微皱,淡化性地训斥两人。责怪两人小小年纪,却又这种送礼行为。
可实际上呢,徐阶心中却对两人十分赞赏,因为他对两人的礼物十分满意。
官场之道,其中之一讲究的就是礼仪,身为弟子地前来拜访,总不能空着手来。但考虑到他们初入职场地身份,要是拿太贵重地东西来,自己碍于面子又不能要。
可现在只是带点特产过来……
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这既表达了他们的尊敬……
而且价格不贵也能收下……
徐阶虽然表面上在斥责他们,但是心中却在觉着暗暗点头,心想这两个小子可真是孺子可教。这初入官场就能那么有头脑,这两个小子果然厉害,不可小看啊。
“徐大人,也没什么东西!”
“都一些青州跟荆州的特产!”
“我们带来给您尝尝鲜!”
杜蘅跟张居正提着东西嘿嘿一笑,腼腆地回答徐阶。而徐阶家的下人也懂事,看到这里后,赶紧过来从两人手中接过特产,带到一旁,两人这才手中放松。
“坐,你们两个坐吧!”
“来他们两个看茶!”
徐阶指着椅子让两人坐。
“多谢徐大人!”
杜蘅跟张居正答应一声后,就乖巧地坐在了徐阶对面的椅子上,跟他正对着坐。
虽然,他们跟徐阶见过几次面了……
但因为以后就是官场同僚了……
所以这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杜蘅跟张居正在徐阶的对面,坐在下首椅子上,态度恭恭敬敬,一丝不苟,拘束着完全不敢放开。这不是他们害怕徐阶,而是为了表示对徐阶的尊敬。毕竟,徐阶是官场前辈,而且官职远胜他们,他们两个人身为后辈,在他面前客气点是应该。
“嗯,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昨天到的京师吗?”
徐阶坐在两人对面椅子上。
他仍然像是往常那样。
他亲切又耐心地问两人。
“没有,我是今天上午回来的!张居正是昨天下午来的,本来他打算早来拜见大人,但因为跟我说好了所以才等我一起了,因此我们才拖到今天来拜见大人!”
杜蘅坐在徐阶对面笑呵呵回答。
“嗯,原来是这样!”
“对了,你们去翰林院报道了吗?”
徐阶又一脸关切地问两人。
“没有,还没去呢!本来今天下午我们能去的,但我跟杜蘅都觉着应该先来拜见大人您,再去翰林院!所以,我们两个打算等明天上午,再一起去翰林院报道!”
这次面对徐阶的询问,杜蘅没有说话,而是换成了张居正回答。在这位朝廷重臣前面,张居正同样是保持客客气气的。
“嗯,这样也好!因为现在时间还早,回来的进士还不多,翰林院不忙,你们两个也不用太着急去!我下午刚从翰林院回来,那里人不多,直接就能进去报道!”
“嗯,明天……明天是吧……好,这样吧,我看不如你们明天下午去吧!明天上午的时候,我给翰林院的人打声招呼,这样你们下午去了,就让他们尽快给你们弄好,让你们尽快办完了从翰林院出来!”
徐阶亲切又耐心地说。
“奥,真的吗?那可真是多谢大人您啦!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可就省事多了!”
杜蘅跟张居正听到徐阶的话后,赶紧笑呵呵地答应下来。但实际上呢,报道这种事很简单,有没有他徐阶帮忙都无所谓。
可既然徐阶主动帮忙了,那两人总不能说不用他吧,那样的话岂不是得罪人徐阶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所以他们就装的客气点,以显得自己两人很高兴。
其实今日他们来拜访徐阶,也根本没什么说的,无非就是来走个过场,联络联络关系罢了,这一点是大家心中都有数的。
大明官场混人脉……
不是地域就是同年……
要么就是同一学派出身……
而在这其中同年是相当重要的,就像是杜蘅他们这样,每次科举完毕后都要来拜访主考官,这样就是来强化他们同年地关系,为将来步入官场的人脉做准备。
“徐大人,那什么,时候也不早啦!我们也不打扰您休息,我们就先走啦!”
杜蘅跟张居正略略坐了一会后,就站起来告辞。本来嘛,一切也就是来走个过场,大家心中其实都有数,不会多留。
“那行,那你们就先回去吧!”
“再晚了外面路也不好走呢!”
徐阶是多么精明老道的人。
他听到两人走也不留。
于是也立刻站起来送他们走。
“对了,杜蘅,张居正!你们刚到京师,对这里不熟悉,恐怕不好找住的地方!那什么,之前你们回家时,我就帮你们寻摸了个住的地方!这是那个地址,你们明天有空可以去看看,要是觉着价格环境都合适,就可以住下,我已跟房东说好了!”
就在杜蘅跟张居正要走时,徐阶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地址,一脸真诚的递给两人。按照徐阶的说法,他果然已经在两人回来前,就帮他们把住处给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