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还在忙教材呢，许游是没想到有人学习还能上瘾的。
许游一进去，柳如是就逮住机会问他，现在问的还只是小学问题，里面的解释大约识字就能看懂，只不过涉及一些公式，就得换说法了。
如勾股定理，原本《周髀算经》就有，这个名称没问题，只是教材里进行了更多扩展和论证，这也是科学的方式。
还有《牛顿定律》，这个就得改了，否则人家会问牛顿是谁。
简单，直接说“力学定律”完事，直指本质，不用去纪念谁。
好容易跟柳如是解说了一番，许游发现这丫头学得很快啊，都到初中了……
问完一些问题，柳如是居然没理许游，继续安静地看书。
看来她不用卖身，搞点科学也大有成就，许游也没惊动她，退到门口看外面，心中顿时舒畅起来，果然，要解决思想问题，就得看点枯燥的东西。
柳如是又看了片刻，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起身也走出来。
“公子，是奴家怠慢了……”
“没事的，你接着看，这是正事。”
“可公子不进去，在这看什么呢？”
“在看……”
需要指着黑夜里照耀夜空的光亮，“你看到没有，这是南京的光亮，是万家灯火，觉得好看吗？”
“嗯，可我们天天能看见。”
“很快就看不到了。”
“是太晚了要宵禁吗？”
“我指的是这一切的繁华，会遭来灾祸，其实灾祸以后还会是繁华，但我就想避免这个灾祸的发生，也不知对不对。”
柳如是眼神茫然，但点头，看样子是没理解。
许游只得再解释：“我要攻下这座城。”
“公子这岂非是造反？”
“呃……差不多吧，但我要攻下来靠的不是战争，而且要你编的那些书，对我攻下这里也有帮助，现在你怕了吗？”
“奴家不知，要等奴家看明白了那些书，才能回答。”
“那好吧，我先休息了，你也别看了，不急于这一时，明天我还要去夫子庙宣战呢。”
柳如是才十一岁，她能懂什么，就算许游明天就起兵造反，她也只能跟着，因为她的身契就在许游手上，还能怎么样呢。
她都称自己影怜了，也只能逆来顺受。
……
第二天，许游就动身出发了，让许瑞带上几个人跟着。
几个人手上还扛了东西，一些木桩子，看起来是要去造房子的。
但他们来到夫子庙跟前，就停了下来，护卫开始往地上打木桩。
这举动属实吓人，几个看见他们行为的士子过来相问，许游理所当然地回答：“来这里就是要挑战应天府学，我说过要挑战天下人，奈何这么长时间都没反应。”
“既然你们不敢去，那只有我来了。”
“你们应该听说过吧，为何如此惊讶？”
事情，他们是听过的，就是陈定生的事，那首诗还传遍了江南呢。
你在哪里杀个人都不如这事传得快，那首诗他们估计都能背出来。
但他们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许游，这十几岁的少年年纪比他们都小，竟能做出那样的诗句？
“可是……小兄弟，你若想挑战，可以好好说嘛。”
“走开走开，别碍着咱们的事儿！”
两个护卫走过来，凶神恶煞，几个士子哪里刚得过这种粗人，惶恐跑到一边。
他们还寻思着衙门里管不管这事呢，此时围观群众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忽然斜刺里杀出一队锦衣卫，带头的正是沈炼。
士子不知是套，大喜，过去求助。
“是有人捣乱？”沈炼问他们。
“不，是有人在夫子庙门口挑战整个应天府学呢，竟如此狂妄，不把我们江南士子放在眼里，实在有辱斯文，这位大人可否主持公道？”
“嗯，既然事关重大，那是得管管。”
沈炼一脸的凝重，回头吩咐手下：“都在周围站好，既然文人要比斗，那不是武人可以干预的，你们在此维护秩序，严防闲杂人等捣乱！”
“啊？”
几个士子都傻了，这些锦衣卫非但没有把许游赶走，还站在一边护了起来。
人家锦衣卫也有说法的，这年头锦衣卫的莽夫还值几个钱，东厂压过，至于文人那就更不敢惹了，东林党势力多大啊。
你们是文人比试，那锦衣卫能做的，就只有维持秩序。
反正文人比试又不是动刀动枪，出不了人命，他们只管好安全就行。
现在好了，锦衣卫拦着，其他的官差都不好出手。
就只见许游带来的人已经搭建起了一座木架高台，柱子竟深深扎进地里。
这可是夫子庙门前啊，岂不是在戳文人的心吗！
几个博士出来，欲上前阻止，却看见有锦衣卫在阻拦，没敢动。
还是一名老者上前大喝：“你们这是要闹什么？”
护卫们也没动手，看向许游，许游则是直接问：“你是谁？”
“老夫乃南京国子监祭酒，唐大章！”
“哦，那又如何，是你接受我的挑战吗？”
老头尬住：“什么……挑战？你是何人？”
“在下海商之子，许游，与江南士子有约，他们不来，我就来了。”
“竟有如此约定？”
老头不信，此时旁边有人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瞪大了眼睛。
“你就是写出《竹石》的那个许游？”
“想起来了吧，祭酒大人记性可不太好，教出的弟子也不怎么样，你的弟子上门闹事，我提出比斗之后，竟不闻不问了，非君子所为啊。”
所以你就来了，还在夫子庙门口安营扎寨？
唐大章脸都黑了，别人不敢触犯锦衣卫，他还是敢的，文坛哪个不是刚过魏忠贤的人。
刚想再说点什么，此时陈定生来了，先给唐大章施礼：“祭酒大人勿虑，此乃学生惹下的祸端，他竟敢如此狂妄，让学生来吧。”
好歹他爹是御史，这个时候躲着就不好了。
再上前两步：“那许家子，你是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吗？”
围观的人群也喧闹起来，终于正主是来了，这下有热闹看了。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惹文人的，也算是条好汉。
而许游此时没理他，台子已经搭好了，四周木柱深入地面，搭出的台子上有遮雨棚，还有一把椅子……看样子这许游居然有长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