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张顿微微颔首,他今天在教授灾民们编织竹具时,也察觉到了一些人,神情异样。
尤其是那些人听到编织出来的竹具,竟然只是半成品时。
他们一个个都嚷嚷着,要学竹具的整个编织过程。
能说这话的,八成不是灾民!
毕竟,灾民哪管这些,只要保证会给他们钱,他们就不会说什么!
反之心怀鬼胎的,才会想着学会整个竹具的编织之法。
杜淹继续说道:“你弄的这个流水线,不仅让我们大吃一惊,怕也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陈家和那些豪绅派来混迹在灾民当中的人,应该就坐不住了。”
杜淹神色凝重道:“他们可能会想着调换。”
程咬金咧嘴道:“他们想调换,就让他们调换?当咱们不存在呢?”
张顿忽然道:“不,让他们调,他们想去哪个宅院,就让他们去哪个。”
闻言,众人不由神色一怔,长孙无忌忍不住道:“你不担心让他们学去了?”
张顿嘴角微微翘起,“放心,他们学不会。”
“至于他们为什么学不会,到时候诸位就知道了。”
张顿没有过多解释,看向长孙无忌,问道:“长孙尚书,关于工钱方面,你跟灾民们说清楚了没有?”
大总管府现在拿不出钱。
想要给灾民们现结,那是不现实的。
但拖欠工资,灾民们也不乐意。
至于怎么处理的好,张顿没有拿主意,而是交给了长孙无忌去做。
长孙无忌昂起下巴,抚着胡须说道:“老夫出马,还能说不清楚?”
“你权且放心,灾民们那边,老夫已经安抚好了。”
张顿好奇道:“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长孙无忌面带微笑道:“老夫答应他们,钱得等到货卖了再发,但只要来编织竹具,大总管府就多管一顿饭。”
从其他地方调集来的赈灾粮,熬成了粥,每天会给百姓发两顿。
而来大总管府干活的,每天就能吃三顿饭。
张顿莞尔一笑,这个办法倒是不错。
长孙无忌笑吟吟道:“多管一顿饭,这些人可不就愿意来了?”
“当然了,除了多管一顿饭,老夫也许诺他们,只要连续做三天的活,大总管府就会为他们提供一家老小一天的粮米。”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说道:“那些灾民听老夫这么说,都快要给老夫跪下了。”
“长孙尚书这一招,高明!”
张顿赞赏的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心里暗暗感叹,李二把他派过来,也不是没理由啊。
————
翌日清晨。
灾民们再一次按部就班的,来到大总管府外。
今日来的人,比昨天的要多几千灾民。
在府兵们的带领下,来的灾民再次被分为二百人一队,朝着宅院之中走去。
十几个青年则被分到了隔壁的宅院之中。
昨天黄昏时,他们找到吕子臧,跟他说了要调到隔壁院子。
本来还以为不容易,没想到吕子臧竟然当场同意。
看着一院子的陌生面孔,十几个青年默不作声的席地而坐。
院子内的一百多名灾民困惑的看着他们,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好奇道:“你们不是昨天来的啊。”
为首青年闷声道:“我们跟他们换了,你们这边做什么?”
那名中年人也没多想,直接了当道:“做木床啊。”
“……”
十几个青年神色登时僵硬在了脸上。
怎么会是木床?
许久,为首青年震惊道:“不是做竹椅?”
那名中年人一脸困惑的看着他,“谁跟你们说,我们要做竹椅的?”
“……”
为首青年张了张口,抬手指向隔壁的宅院,脸色涨红道:“做竹椅的,就在隔壁啊。”
“按理来说咱们这,也该做竹椅才对。”
“那是你多想了。”
中年人摆了摆手,笑着道:“别管那些了,今天咱们的任务比较重!你们是新来的,可不能拖后腿啊!”
“来,我教你们怎么做。”
十几个青年面面相觑,最终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跟着院内的一百多名灾民一起,做起木床。
当成品出来以后。
十几个青年陷入了沉思。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成品,只有床两边的支架,唯独不见中间!
这不和说好的编织木椅,却只编织出木椅靠背一样吗!
为首青年语气激动道:“这东西,能叫竹床?”
衣衫褴褛中年人笑着道:“听张少尹说,这是竹床的一部分。”
“咱们管这些干什么,反正做出五件,就能得到制作一张竹床的工钱,光干这个又不累。”
“……”
十几个青年欲哭无泪。
累是不怎么累,可是,这跟我们想的不一样啊!
“别闲着了,赶紧干活!”
在中年人的催促声中,十几个青年感觉跟吃了苍蝇一般,浑身难受。
黄昏时分,十几个青年托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宅院。
走在回去的路上,为首青年咬牙切齿道嗷:
“咱们不能聚在一起,得分开!”
“咱们十几个人,总能学会一样,哪怕是学会一样,咱们也能回去交差了!”
其他人纷纷点了点头,肃然道:“明白!”
第三日,黄昏时分。
十几个青年提出不打算干了,家主们只给他们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已到。
得回去交差。
让他们松口气的是,大总管府并没有挽留他们。
陈家。
府门之外,陈然带着十几个豪绅,神色肃然的站在门口,看着安静的街路。
很快,街路上出现了一些年轻人的身影,豪绅当中有人眼尖的看到他们,大声道:“他们回来了!”
陈然眼眸一亮,不等他们走过来,便先一步迎了上去,语气带着一抹急切道:“你们学的怎么样?”
十几个青年相互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一抹苦笑。
为首青年无奈道:“家主,大总管府的那些人,属实太坏了!”
陈然眉头一挑,“怎么讲?你们没学会编织竹具之法?”
为首青年迟疑了几秒,方才说道:
“好叫家主知晓,我们学会了,又好像……没学会。”
“嗯?”陈然怔然看着他们,困惑道:“什么叫做学会了,又好像没学会?你们到底是学没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