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眼波流转,“太子还在皇宫?”
萧惟璟的好心情被打断,“嗯,由御医在治。”
“这个点召我入宫,多半为了太子的病。”沈宁起身更衣,“亲爱的王爷,你说我该怎么做?”
萧惟璟轻啃着她的肩膀,“本王陪你进宫,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不必有任何顾虑。”
于是,大晚上顶着睡意,两人乘坐马车进宫。
黑夜中皇宫,高墙深宫,宛如一座巨大的监狱,灯光星星点点,身影被拉得老大。
太子临时住在皇后的坤宁宫,沈宁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刚要踏进院门,突然从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药,药,药,快把药给孤拿来!
孤求求你们了,啊,孤受不了!”
接着,摔摔打打的碎裂声。
殿内,皇帝,皇后,太后,宜妃,太子侧妃,御医数人,神情各异复杂之至。
皇后抹泪,太子侧妃轻声啼哭,御医们心惊胆跳瑟瑟发抖。
萧惟璟跟沈宁向前行礼。
皇后眼带暗芒,恨不得将萧惟璟碎尸万段。
皇帝身心俱疲,感觉又老了好几岁,声音沙哑道:“太子突发怪疾,御医无能,既然晋王妃你来了,可愿意给太子诊断?”
沈宁谦虚,“儿臣不过略懂医理,万不敢班门弄斧。”
皇帝挥挥衣袖,“无妨,你放心医治便是,即使无法医治,朕亦不会怪你。”
有免死金牌,沈宁这才领旨。
听着内院歇斯底里的声音,她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找御医商议。
御医也不是吃干饭的,已经调查清楚来龙去脉,太子一年前心情烦闷,紫薇真人给他开了药,服用之后效果惊人。
于是,他一直服用至今。
不过,药是私下服的,身体并无明显特征,故而御医一直没有察觉。
沈宁皱眉,“药可在?”
御医连忙取出,双手递了过去。
沈宁打开玉瓶,将里面的药倒出来,药丸乌黑,既有股鲜豆香味,同时又有极淡的尿素味。
“晋王妃,臣等判断此药有瘾,长期服用容易让人产生幻觉,一旦停药容易让人脾气暴躁,浑身如虫蚁噬咬。”
此药看似对身体没有危害,却能控制人的大脑,能产生兴奋之感,让人处在如梦如幻的美景中不愿清醒。
更让他们胆战心惊的是,药是紫薇真人给的,可现在他已经死了,皇家将愤怒转移到御医身上,而他们连此药是何物所制都没弄明白,实在拿不出来解药。
见沈宁拿着药端详,太后面色忧愁,语气担忧道:“晋王妃,可有办法医治太子?”
沈宁归还药物,向着帝后及太后行礼,“禀太后,儿臣亦是第一次见此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它应该是阿芙蓉所制。”
皇帝蹙眉,“阿芙蓉?”
别说皇帝不解,连御医都没听过。
“儿臣曾在一本《异域杂志见闻》中见过,阿芙蓉乃东洲边境古滇国独有,花开鲜艳夺目,草果汁液能制药,有镇痛止乏之奇效,但不宜长期服用。
一旦过量容易使身体处于亢奋,容易产生美妙或血腥幻觉。
据见闻记载,古滇国曾有人大量误食,产生幻觉见有人要杀自己,于是其手持屠刀先下杀手,屠尽全村一百零八口,包括自己的家人,等第二天清醒过来,悔之晚矣,痛苦之下自戕偿命。”
皇帝脸色极其难看,“幻觉?”
沈宁颔首,“是的,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服用幻药会放大心中所思所想,由于意识不清,服药者根本不知道是幻境,还以为自己置身其中。”
这话,既替太子解释了殿前失仪并非本意,却同时扣了个屎盆子过去,萧君郡德性不修沉迷男欢女爱,才会在幻觉发作时抱着沈怀仁生啃。
皇后面如锅底灰,看向沈宁的眼睛藏满毒针。
呵,沈宁压根不怕她。
还真以为自己是凤凰?家族没落,还养出个只会沉迷女色,殿前果奔失仪的太子,皇帝真要怪罪下来,她就是最大的失职。
殿前失仪,吓得朝臣狗飞狗跳,真是一出好戏。
如没有意外,除非狗皇帝的其他儿子死绝了,否则萧君郡再无当储君的资格。
真是……够悲催的!
太后脸色同样难看,但还是保持着理智,“晋王妃,此病可有法子医治?”
沈宁斟酌,“此病没有解药,说治也好治,难治也极为难治。”
御医们连忙道:“还请晋王妃赐教。”
“只需在药瘾发作时,用麻绳捆住即可。”
皇后脸色瞬变,“放肆!”
沈宁低头,不言。
皇帝用眼神制止皇后,“只需捆住即可?”
“这只是第一步,其实能不能戒瘾还得看患者,只要强制断药半年断瘾,但这只是身体上的瘾,如果患者断不掉心瘾,无论强制戒多少次都没用。
药对他来说就像魔鬼,既可怕却又充满诱惑,所以能否根治还得看心智是否坚定。”
皇帝长久沉默,老半天才开口道:“如果戒不掉呢?”
“阿芙蓉是药,而人的身体会产生耐药性,越是服用得久,需要的量就越大,否则达不到效果。”
沈宁如实道:“可是药三分毒,砒霜量少可治病,量大却能毒死人,阿芙蓉同样如此,效果如同砒霜。”
太后听得心惊胆战,连屏退一众奴才,对着皇后道:“从今日起,派人严加看管太子,戒掉阿芙蓉后也不能掉以轻心。
至于其他的事,皇帝你看着办即可,哀家乏了,就先回宫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太后深深叹口气,起身时又道:“天色已晚,此时出宫多有不便,晋王跟晋王妃就在哀家宫里宿一晚?”
沈宁猜到太后的用意,但委婉拒绝道:“谢太后厚爱,只是明睿他们三个还小,向来由儿臣带着睡,见不着儿臣便哭闹得厉害,儿臣实在放心不下。”
太后无奈,只得命人送两人出宫。
至于在后院鬼叫的萧君郡,以及吓得梨花带雨的太子侧妃,沈宁连眼神都没有给。
将心比心,今天如果关在后院的是萧惟璟,只怕他们乐得要连放三天鞭炮。
惯子如杀子,一国储君终是养坏了。
这下,估计要废号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