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礼一镖人马沿江而行,随大道望广元进发。
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岔道,直行进入广元府,侧行是绕府山道,避开广元可以直接东进。
正行走时,却见路上躺着一个女尸,死状尤为惨烈。
女尸身一丝不挂,两眼凸出眼眶,满脸血迹,狰狞可怖。从胸到下身一刀剖开,心脏肠肚撒了一地,触目惊心。
众人看得全身发凉,寒毛都竖了起来。有的不禁摸摸自己的胸膛,生怕也突然被这样剖开,感觉都凉飕飕的。
易过新与徐永艳在最后面,易过新先看在眼里,马上就挡住徐永艳眼光,怕她看了接受不了,说道:“前面死了个女人在路上,身上没穿衣裳,你不能看。”
徐永艳听说,也就不敢要看,心里却道:“你肯定巴不得多看几眼。”低声道:“哥!是怎么死的?很惨吗?”
易过新道:“很残忍,却不清楚怎么的。应该刚杀不久,多半是个仇杀。”
吴礼让长老们搬移处理的时候,徐永艳好奇不过,她虽为女流,却有男儿的好奇性,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死法,头一偏,望眼过去,正好看了个全部。比之她上一次在山道上看到的更加残忍,又是女的,一刀直开到阴,状况惨不忍睹。
幸好她手伸的快,立时捂住了嘴,不然定要失声叫了起来。然后一只手死死抱住易过新的手,再也不敢看了。脑子里禁不住的想:“要是自己也被这样来了一刀,那到底会是怎么个样子。越想越胆寒,只觉得这个世道好残忍。
上次九个长老们与劫匪厮杀,那受伤者无尽的哀嚎,扭曲的身子,狰狞的面目,一地的肠肚。那惨不忍睹的惨状依旧历历在目,每次回忆起来,都让她怀疑人生。
几个长老草草掩埋后,吴礼说道:“这不是巧合,一定算准了我们快要到此,蓄意弄给我们看的,定是寇宣老贼一伙人所为。”
胡子道:“我已经联络了老钟在附近接应我们,想来应该到了。再说有易少侠和我们同行,纵使老贼邀了帮手,又能如之奈何?”
吴礼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须时时警惕,万不可托大,老马岭的惨痛教训,就吃亏不少,现在回忆起来,仍心有余悸。”
黎下天道:“这事当时我和胡子没有在场,有时间和我们仔细说说。
吴礼道:“晚上休息时,与你们说,那确实是惊心动魄。”
胡子道:“那么我们现在,只管往城里大道去,他们定是在山路上等着。”
吴礼道:“这不过是要扰乱我们,无论走哪条都一样,既然把人都杀给我们看了,不管哪里都有豺狼虎豹等着,我们只小心便是。”
蓝平道:“还是走山道吧,真撞上时,免得弄个满城风雨。”
一伙人依言,取山道进发。去不数里,前面就是条深沟道路。百里飞和蓝平两边深林中先行探况,大伙自后面沟心缓缓前进。走不得一段路,前面拦路挡着一威猛大汉。
那大汉侧着身子,一袭披风挂体,从头到脚全黑,着地长刀碧森森发出寒光,却看不到脸面如何。在微风下,只黑色披风随风飘摆。
众人相顾一愕,都停了下来,吴礼道:“不知哪条道上的好汉,何故把我们的去路挡了?”
那人并不应,黎下天性格急躁,也已不耐,厉声道:“阁下是聋子还是屎卡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那人依旧不应,除了披风被轻风扫动,一点儿动的意思都没有,像是铁了心要阻住这条去路一样。
胡子道:“阁下是存心为难,一定要阻住这去路?”
那人还是一语不发,没有回答。黎下天骂道:“好狗不挡道,妈的汉子找死!”言语出口时,已一掌猛发,嘭一声居然就正打中那威猛大汉,威猛大汉身子顺势摔出,七断八截撒落一地。原来这威猛大汉是个泥塑木雕的。
吴礼道:“作怪!”
众人又继续前进,走过铺石路又走了一段梯步路,树木渐渐稀少,已到了小坡的丫口,前面可看到一个小村落,张眼望去,一片山清水秀。
村落就在一条小溪边,进村就有一个闲野客栈,就坐落在溪水边的高坎上。几根巨大的木头做支撑,从沟底竖起来。
客栈有一半就建筑在空中,客栈的左面天生一个石丘,把三四丈宽的小溪差不多占去了一半。
石丘上面构筑成一个宽大的平台,想来是供人们在上面游观风景的。可是进口处高耸的那块大石上,写着三个让人看了就不太舒服的大字:“望乡台”。
客栈门外挑着一杆大旗,上书:“望乡台客栈“五个黑字儿。
胡子道:“又是作怪!”
黎下天道:“管他望乡台,还是鬼门关,且进去歇歇再说,看他能玩甚花样。”
这条路吴礼走过几次,客栈原来却是有的,不过栈名不是叫‘望乡台’。那个本来是叫‘观景台’的,但‘观景’二字也被人涂改成‘望乡’去了,
易过新寸步不离拉着徐永艳的手,紧紧跟在后面,这一路上的古怪他已瞧在心里,却也看不出什么倪端来。在平时他只要银河真气悄悄外放,便可把周遭一切动静全部探在心里,但徐永艳在身边,他不敢运作银河真气。感知力也就不能为所欲为了。
村落里冷冷清清,连个玩耍的孩儿都没有,鸡鸭也不见一只,更无来往行人,客栈里也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店伙埋头干事。
他们一伙人挤了进来,里面的店伙谁也没有抬头来看一眼,亦不打一声招呼,像是完全没有看见,也像是看见了赖得理屎这些人。
吴礼之前六次押镖,曾有三次路经此地,也曾在此住过两宿,客栈老板都是欢笑接待。
今日的冷冷清清,却让他想起一首诗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黎下天忍不住,高声道:“这是什么鬼客栈,有客人来了都不招呼?”
一个正在洗碗的店员缓缓抬起头来,把嘴一龇,皮笑肉不笑的道:“不要高则声,这里确实是鬼客栈,望乡台的地方。”说完又低下头去洗碗,一句话也不说了。
一个在剥蒜的五短伙计,龇牙咧嘴的道:“别大声嚷嚷,隔壁就是奈何桥,对岸就有彼岸花。
黎下天最烦啰里八嗦,待要再骂,吴礼却将他拉了回来,上前道:“伙计,你们洗碗切肉,拨葱捣蒜的,怎么在这大厅里面做,没有后厨么?”
洗碗那人又缓缓抬起头来,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的道:“后厨当然是有的,只是被我们当家的布置了一下,里面已经全部都是暗器机关,连空气中都有剧毒,所以我们只在外面干事。
吴礼微微笑道:“你当家的为何要这么做?不想做生意了?”
那个五短身材的剥蒜人道:“听老板说,有几个磨盘都打不死,冷枪杆也穿不掉的老匹夫,会抬着几口棺材来这里打尖住宿,因此上特地为他们准备着的。”
黎下天一听,鬼火一下就冲上了云霄。这不明摆着就是说他们么?抡拳就要打,被后面蓝平一把抱住,劝道:“老黎别冲动,弄清楚情况再说。”
吴礼依旧带着微笑道:“那你当家的老板呢?人在哪?”
另外一个切肉的店伙横眉怪眼笑着答道:“男当家的在烧磨盘,女当家的在磨冷枪杆,都在二楼后面的望乡台上。”
剥蒜的那个五短身材的店伙道:“客官要点什么,就去二楼找当家的,报出名堂来我们就做。”
里面一个一直没有说话,自顾自做豆腐的女店伙,这时漏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号丧一般的笑道:“客官,记得要点一碗‘孟婆汤’哦,我用黄泉水做的‘孟婆汤’天下独绝,不可不尝。饭最好不要吃,三天不吃饭阳间饭,七天就上望乡台。我推荐你们吃面。”
做豆腐的女伙计话音刚落,一个和面的男伙计接着又道:“我做的‘牛头马面’也是天下独绝,不可不尝,早吃早上路,早去早回来(早死早投胎)。”一镖人倒也听得懂他这最后一句的意思,就是早死早投胎。
洗碗的店伙接着道:“你们如果要去找当家的老板,必定要经过奈何桥的。三生石就在奈何桥彼端,过了奈何桥时得帮帮忙给我摘一朵彼岸花来,把三生石也砍一块与我,我想送给我女朋友作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