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昭不缓不慢的往前走,围观的摊贩、富人、衙役等等自觉或不自觉的都往旁边站,让出宽宽的一条道。
温暖暖原本觉得冷霄的爹当初识人不清,将杨昭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当做至交好友,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今日一见,她方才发觉错怪了冷父,就眼前这人,换做是她,她也不会怀疑啊!
不同于杨荣轩戴着金冠束发,掌握实权的杨昭戴着的只是简简单单一方四方平定巾,原色的长衫上印染几支墨竹,四五十的年纪没有大腹便便也没有满面油光,而是文质彬彬的给人一种身如翠竹、高雅志洁的感觉。
杨昭对着四周无论富贵人士还是贫苦大众,一派平等的双掌相握举至眉心行礼,语气谦卑温和“子不教父之过,今日之事,错在鄙人管教不善,让各位看笑话了。”
一个能面见天子的重臣,不鄙夷、不打压,反而有礼貌有教养的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当下围观的人群安静了一瞬,受宠若惊的呆呆回应。
“这、这与杨大人无关,杨大人政务繁忙,没有空闲管教儿子也是正常之事。”
“是啊,就是有空闲管教,也不能保证每个孩子都能成材成人。”
“儿女是儿女,爹娘是爹娘,儿女犯的错哪能牵连到爹娘哩,试问哪个做爹娘的愿意子女犯错,当然更不能让当爹的来当这个责任!”
......
温暖暖咽了咽口水,杨昭这人,太强了!
短短两句话就让人非但不怪罪他这个当爹的,还替他把理由都找好了。
杨荣轩要是有他爹这说话的一半功力,谁会觉得他仗势欺人呢,说不定还替他找理由开脱~
“杨大人果然厉害,要是换做别人,养出这样一个仗势欺人还不知悔改的儿子,估计连他这个当爹的也一并骂死了,可是围观众人非但不牵连他,反而同情他。”凌默听着周边的说话声,小小声的感慨。
皇长兄有杨昭在身后支持,太子能不能上位还未可知。
他抬眼,看向右侧方的修长少年,自己也是幸运的,若不是得姑姑相救,又哪会遇到他们这样一群人施以援手,亲自手把手教导。
冷云黝黑黑亮的双眼窜起火苗,死死的咬紧牙齿,低下头不让他人发觉,恨恨道“若是个不厉害的,又怎会在短短的十余年时间,从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爬到内阁次辅这样的一品位置!”
“别人要是看到儿子尽惹事,好些的早就气急败坏的又打又骂,段位低的就是极力维护找理由开脱。
可这杨昭则不同,几句话明面上将责任揽在他身上,可效果完全相反,将他自己摆放在一个非常安全的位置上,真是冷静又从容。”温暖暖也跟着小声的感叹。
反正换成她有个这样的‘好友’,老公跟着跑了她都不带追的,反正也追不上,追回来也不想要。
她要是个男的,被这样的至交好友当做事业上的踏板,估计都不带怀疑的。
果然呐,坏人也是有段位的,像杨荣轩满脸写着狂妄嚣张跋扈,是个人都会提防小心,但杨昭这样的,很大概率会当个良师益友相处。
碰到坏人不可怕,碰到一个表面上完美背地里算计的‘朋友’才是真正的可怕!
温暖暖打了寒颤,深深感到当年的冷父真是不容易,被好友出卖且败的一塌涂地,换做任何人气也气死了。
衙役上前两步,拱手为难道“杨大人,您看令郎这事?”
杨昭蹙了蹙眉,叹道“事情暂未定,容我和苦主协商几句话,让我能尽量弥补一二。”
“爹!他们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要不就是勒索钱财,可不能放任了他们!”杨荣轩挤到自家爹爹面前,愤怒交加的先行告状。
杨昭掀起眼皮扫了一眼这个不中用的儿子,以只有两人听的到的声音道“轩儿,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但是你这样为人处世的话,只有迈不完的坎。”
杨荣轩愣在原地,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嫌他闯的祸事太多了?可是以往也是爹出手替他摆平的啊。
“爹这么厉害,帮我一次也没什么要紧的,我是您儿子,也是杨家的一份子,以后光耀门楣、撑起家业全靠我这个长子顶上了。
我以往也做过这样的事,可是那次成功了,我也不知、不知这次怎么就失手了,我也不想!爹你放心,以后我做事一定小心谨慎,再不会让人抓住把柄,儿子不会让你失望!”
听到‘光耀门楣、撑起家业’,杨昭眉心几不可查的跳动了几下,听到后面时,悠悠叹道“轩儿,刚才为父说错话了。”
杨荣轩双眼一亮,脸上一喜,欣喜的喊道“爹”
杨昭不等他多说,直接道“为父应该说,你这样为人处世,你没有迈不过去的坎,但是为父有迈不完的坎。”
说完也不等杨荣轩再开口,上前几步,对着前方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清冷拔萃少年施礼,语气温和诚恳“请问公子有何处理意见?”
温暖暖冷云凌默三人紧张的看向冷霄。
现在这场面,怎么说才不落下风?
身为杨昭的长子,又有杨昭本人在场的情况下,府衙的衙役根本不可能秉公办理。
事后找个证据不足的理由放了简直轻而易举,对杨荣轩并不会有任何实质的惩处,杨荣轩还是能大摇大摆的来找他们茬,或者更甚!
三人忧愁的想到,总不能以后老要面对杨荣轩吧?
虽说伪君子可怕,但真小人属实可恨呐,三不五时闹腾一下,就跟吃了苍蝇一样犯恶心,没法彻底赶走的话,想想更憋屈了。
冷霄拱手还礼,更加客气诚恳“晚辈见识浅薄,读圣贤书原本认为当以律法为准方可显示公正。
但既然杨大人出面了,于私是杨公子的爹,于公是百姓父母官,还请杨大人拿主意定夺,晚辈万分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