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天时间,方暮舟何时都未停止过探查,却再不见有什么狐妖或其他妖兽现身,这令方暮舟疑惑不已。
毕竟若是没有幕后高手在操控着全局,那些狐妖又是如何失了神志、不断失控伤人,又是如何被阵法所困,才变成那般的怪物的。
方暮舟可以感觉出幕后之人行事的急躁,却难以辨识其中章法。
是夜,林霁霜实在睡不着,因由他很是不理解自己为何还会呆在此处,但他师尊言说的,总不会有错吧。
眼看着他师尊又要外出,林霁霜再忍不住便问道:“师尊,这幕后之人究竟是何人,他还会现身吗?”
原以为会十分肯定的方暮舟却在犹豫了片刻后,面上带着些许迷茫摇了摇头。
林霁霜瞬间睁大了眼睛,不知他师尊这个摇头是代表他不知道,还是不确定。
但无论这两个中的哪一个,好像都不大好。
方暮舟怎会看不出林霁霜面上的犹疑,确实什么都没说便又去巡查起来。
不知为何,这两日方暮舟心中经常都处于难安的状态中,尤其是在宋煊离开之后,那股子不安定的心绪便几乎没有散去过,日日萦绕在心头,方暮舟只怕自己会被压垮。
虽不愿承认,但他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而宋煊仿佛与他有着某种感应一般,即使相隔遥远,却仍能感知到了方暮舟的不安,一天之内总是要在方暮舟空闲时与他传音闲聊片刻。
闲聊的内容也无甚重要的,无非就是宋煊自己吃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再问问方暮舟有无好好吃饭、有无好好休息。
偶尔,就算只是一只鸟雀在茗雪居园中环绕盘旋了几圈,宋煊也讲地珍重无比,毕竟茗雪居是方暮舟的居所,而和方暮舟有关的一切事情都会被他奉作慰藉,是要被他记一辈子的。
换做以前,方暮舟定是不愿与任何人保持这种相处方式。
但在如今的情形下,方暮舟却十分满足、也十分贪恋于每日能听到宋煊声音的时间,虽短暂却能为他驱散疲累、带来片刻的宁静。
甚至在此时间外,方暮舟也会无端期待着。
仿佛二人并非只分开数日,而是分离了少说也有数年的……嗯……恋人。
还有一日就到了自己与宋煊承诺的时间,到时无论如何,方暮舟都是要离开的。
就算只是简短无比地见上一面,那也是他信守了承诺的。
只是,方暮舟却没算到自己竟根本等不到明日晨起的时候。
……
时值深夜,靠想着宋煊在身侧的场景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的方暮舟,刚刚躺下却收到了来自穆小川的传音。
在听到穆小川那分明是隐忍后的急躁的语气时,方暮舟霎时便恢复了清明。
原来他的预料、他的不安当真是将要发生大事的预兆吗?
“暮舟,先答应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太过激动,否则你哥哥我会自责死的。”穆小川叙事做了许久的心里斗争,才决定要将接下来的话说给方暮舟听。
“……嗯。”方暮舟几乎咬碎了牙根,才强行压抑住了声音中的颤抖,才没有使他的惊惧表现得那般明显。
“你那宝贝徒弟出事了,”穆小川深深呼吸了一口,就算到了这时,他也不知自己贸然做出的决定是否正确。
幸是传音,穆小川才不会看到方暮舟紧蹙着的眉心、与那甚至可以用可怖来形容的神色。
“继续,”方暮舟眉心突突地跳着,脑袋又开始不合时宜地闷痛起来。
“周浮秋那厮不知从何得到的消息,带了许多人,自楚郢山山脚时便扬言着,要将楚郢山窝藏的盗用禁术之辈带走。”
说到此,许是已经预料到了方暮舟的表现,穆小川便又重新言语一遍,“暮舟,你不用太过忧心,哥哥我不会让任何人将你视如珍宝的人带走的。”
这样也能避免方暮舟在疯一次吧。
无论作为当事人的宋煊还是楚郢山的其他人,皆不愿将这事告知方暮舟。
但穆小川心中却清楚无比,方暮舟迟早会回来,迟早会发现,若他们当真稍有不慎导致宋煊被带走,方暮舟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包括穆小川与宋煊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料想的。
于是不顾任何人的劝诫,穆小川执意同方暮舟传了音。
“方暮舟!说话!”穆小川许久未听闻回应,索性直接一反常态,强硬地命令着方暮舟。
方暮舟恍然出声言语,却像是仍未回神一般自顾地低声沉吟着什么,“怎会……如此?”
他们怎会知晓宋煊的存在?自己最怕的事为何发生的如此仓促?为何,又是宋煊被置于流言中心?
方暮舟的脑袋撕裂般疼着,胸口也闷闷地疼,纵使他如何压制却也无济于事。
“师尊……”
熟悉的声音瞬间贯入脑海中时,方暮舟的脑袋仿佛化作了一团浆糊,完全是蒙的,但也只一瞬,方暮舟再次有了重回世间的实感。
怕方暮舟没有听到,宋煊便又重复了一遍,“师尊,抱歉。”
宋煊没有为自己开脱,只一个劲地道歉,仿佛除此之外便在说不出别的什么。
“等我……”
全身血液变得冰冷无比,却也让方暮舟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清醒,他清醒无比滴知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正如此时,他必须不顾一切地返回。
同样未睡着的钟珝虽听不见他师尊与旁人传音的内容,却也能从他师尊的神色转变中,察觉出不对。
于是在方暮舟切断了传音、继而转身时,钟珝便已来到了他的身侧。
“师尊有何事便去做吧,这边有我与霁霜足够的。”
钟珝的目光灼然诚挚,而方暮舟也的确一时一刻都不能再耽误。
离开前,方暮舟只在破庙周围生了结界,交待着钟珝,“若当真遇了危险,千万莫要硬撑,这结界可护你们周全,不要受伤。”
方暮舟的语气中含着歉意,也有些许微不可查的恳求之意。
而后不再犹豫,方暮舟便御剑离开。
霜白身影逐渐远去,仿佛化为了直冲向上的飞鸟,面对前方未知的一切只知一意孤行地前往,像是不知疲倦。
……
天将破晓时分。
只怕周浮秋携着一众修仙之人于楚郢山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陆听白便下令将这些闹事之人姐迎上了楚郢山。
“玄设仙尊我们动不了也不敢动,这小子我却总是要带走的,”周浮秋始终站在一众人前,面上带着疾恶如仇的神色,语气坚决地笑着说道:“还生禁术会为世间惹来多大的祸端,楚郢山的各位不会不知吧?”
陆听白面上仍是强忍着方才不至露馅的和气,他并非软弱,只是非到必要时不愿与此等人一般见识。
“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生禁术……”
陆听白的温声言语却被周浮秋强行打断,“误会,误会,又是误会,这说辞你们没说烦我也听烦了。不过,怎的还不见那小子,是下定了决心要一躲到底吗?到时候就莫怪我将你这楚郢山翻个底朝天了。”
……
将宋煊藏起来是穆小川的意思,虽然那孩子一直不大愿意,始终说着周浮秋那厮定是当真确定才会前来闹事,到时只怕瞒不过还要连累他们。
但奈何穆小川就那么将宋煊捆了起来。
“能瞒一时是一时。”穆小川只留下这一句话,便再无停留直接离去。
……
想着这些,穆小川便走向前,冷言质问道:“周宗主怎么那般确定?又是从何得知的这些呢?”
“与你何干!”
周浮秋岁回答得很是迅速,但只一时的恍神也被穆小川看在了眼中,穆小川便继续乘胜追击般不断质问,“无论修真界亦或是整个人世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周宗主又是如何察觉的呢?”
周浮秋支吾半天却没有言说出任何成句的话语,许久后便犹如气急败坏一般从座上愤然站起。
“这世上除去那还生禁术便再无令死人复生之法,那日宋煊的死,在座的哪位不是亲眼见得?如今还妄谈什么原因?来人,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小子给我搜出来!”
“我看谁敢!”陆听白也一改温和的模样,语气凌然,骇人至极。
纵是周浮秋这般一宗之主也怔神了片刻方才回神,只保持着他一贯的神色,“陆宗主可要想好了,今日包庇那小子,你不是在与我等作对,而是与整个修真界作对!”
众人紧接着的迎合声虽小,却仍字字诛心。
穆小川不明白,为何这些人只秉持着自己心中所以为的那般,并未辩明事实,便可以不由分说地伤害曾经甚至舍命相救的恩人。
“住手!”
一少年清朗的声音如今听来亦是坚决无比,仿佛利刃划破了周围空气。
众人皆向声音响起之处望去,果真是宋煊。
“周宗主,若因晚辈一人伤了众门派和气,晚辈今后又有何脸面存于世呢?”宋煊一边缓步行向众人最前,一边言语,唇角带着的笑意却无端令人胆颤。
行径穆小川身侧时,宋煊看了他一眼,目光透露的满是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