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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咬人的疯狗 【求鲜花】
    贾老板回来的时候,果然满头大汗,脸色发青。

    中年人道:“怎么样?”

    贾老板勉强想笑,却笑不出:“老爷子和大哥果然料事如神!”

    中年人道:“他赢走了多少?”

    贾老板道:“五十四万两的银票,还有城里的两栋房子。”

    中年人道:“其中有多少是你的?”

    贾老板道:“十万。”

    中年人看看老三,两个人都在苦笑。

    贾老板恨恨道:“那小子年纪轻轻,想不到竟如此厉害。”

    焦七太爷瞇着眼在想,忽然问道:“老八是不是带着人去找他麻烦去了?”

    贾老板道:“他把老八场子里的兄弟放倒了好几个,我们不能不去找回来。”

    焦七太爷道:“他赢了钱还要揍人,也未免太凶狠了些。”

    贾老板道:“是。”

    焦七太爷冷笑道:“怕只怕凶狠的不是人家,而是我们。”

    贾老板道:“我们……”

    焦七太爷忽然沉下脸,厉声道:“我问你,究竟是谁先动手的?”

    看见焦七太爷沉下脸,贾老板已经慌了,吃吃的道:“好像是老八场子里的兄弟。”

    焦七太爷冷声道:“他们为什么要动手?是不是因为人家赢了钱,就不让人家走?”

    贾老板道:“那些兄弟,认为他在作假。”

    焦七太爷脸上已有怒容,冷笑道:“就算他做了手脚,只要你们看不出来,就是人家本事,你们凭什么不让人家走?”

    他目中又射出精光,瞪着贾六:“我问你,你们那里是赌场?还是强盗窝?”

    贾老板低下头,不敢再开口,刚擦干的汗又流满一脸。

    焦七太爷的激动很快就平息了。

    赌徒们最需要的不仅只是“幸运”,而且还有“冷静”。

    一个从十来岁时就做了赌徒,而且做了“赌王”的人,当然很能控制自己。

    但是有些话他不能不说:“就好像开妓院一样,我们也是在做生意,虽然这种生意不太受人尊敬,却还是生意,而且是种很古老的生意!”

    这些话他已说了很多次。

    自从他把这些人收为门下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有了这种观念。

    ——这种生意虽然并不高尚,却很温和。

    ——我们都是生意人,不是强盗。

    ——做这种生意的人,应该用的是技巧,不是暴力。

    焦七太爷平生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暴力。

    他又问:“现在你是不是已明白我的意思?”

    贾老板道:“是。”

    焦七太爷道:“那么你就该赶快去把老八叫回来。”

    贾老板低着头,陪笑道:“现在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焦七太爷道:“为什么?”

    贾老板道:“因为他把郭家三兄弟也带去了。”

    焦七太爷道:“郭家三兄弟,是什么人?”

    贾老板道:“是我们兄弟里最‘跳’的三个人。”

    他又解释:“他们跟别的兄弟不一样,既不喜欢赌,也不喜欢酒色,他们只喜欢揍人,只要有人给他们揍,他们绝不会错过的。”

    【】

    跳”的意思,不仅是暴躁,冲动,好勇凶狠,而且还有一点“疯”。

    “疯”的意思就很难解释了。

    那并不是真的疯,而是常常莫名其妙,不顾一切的去拼命。

    郭家三兄弟都很“疯”,尤其是在喝了几杯酒之后。

    现在他们都已经喝了酒,不仅是几杯,他们都喝了很多杯。

    郭家三兄弟的老二叫郭豹,老五郭狼,老么叫郭狗。

    郭狗这名字实在不好听,他自己也不太喜欢,可是他老子既然替他起了这么样一个名字,他也只好认了。

    他们的老子是个很凶狠的人,总希望能替他的儿子起个很凶的名字,一种很凶猛的野兽的名字。

    只可惜他所知道的字汇并不多,生的儿子却不少。除了虎、豹、熊、狮、狼……之外,他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凶猛的野兽。

    所以他只有把他的么儿子叫“狗”,因为狗至少还会咬人。

    【】

    郭狗的确会咬人,而且喜欢咬人,咬得很凶——不是用嘴咬,是用他的刀。

    他身上总带着把用上好缅铁千锤百炼打成的“缅刀”。可以像皮带一样围在腰上。

    他的刀法并没有得到真正名家的传授,却很凶狠,很有劲。

    就算真正的名家,跟他交手时,也常常会死在他的刀下。

    因为,他常常会莫名其妙的去跟人拼命。

    因为他很“跳”。

    现在他们都已到了平安客栈,程无恙就住在平安客栈里。

    【】

    平安就是福,旅途上的人,更希望能一路平安,所以每个地方都几乎有家平安客栈。

    住在平安客栈里的人,纵然未必个个都能平安,大家还是喜欢讨个吉利。

    这家平安客栈不但是城里最大的一家,而且是个声誉卓著的老店。

    廖八爷一马当先,带着他的打手们到这里来的时候,正有个陌生人背负双手,站在门外的避风檐下,打量着门口招牌上四个斗大的金字,微微的冷笑。

    这人三十出头,宽肩细腰,满脸精悍之色,身上穿着件青布长衫,布袜草鞋,上面却用一块白布巾纒着头。

    廖八一心只想去对付那个姓程的,本没有注意到这么样一个人。

    这人却忽然冷笑着喃喃自语:“依我看,这家平安客栈只怕一点都不平安,进去的人若想再平平安安的出来,只怕很不容易。”

    廖八霍然回头,盯着他,厉声道:“你嘴里在嘀咕什么?”

    白布包头的壮汉神色不变,冷冷的打量了他两眼,道:“我说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在这段地面上混的兄弟们,廖八认不得的很少,这人看来却很陌生,显然是从外地来的,说话的口音中,带着很浓的四川音。

    廖八还在瞪着眼打量他,郭狗子已经冲过来准备揍人了。

    这人又在冷笑,道:“放着正点子不去找,却在外面乱咬人,莫要咬破了自己的嘴。”

    郭狗子的拳头已经打了出去,却被廖八一把拉住,沉声道:“咱们先对付了那个姓程的,再回来找这小子也不迟!”

    廖八爷虽然性如烈火,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了,仿佛已看出了这个外路人并不简单,说的话中也好像别有深意,已不想再多惹麻烦。

    郭狗子却还是不服气,临走时,还瞪了这人几眼,道:“你有种,就在这里等着。”

    这人背着手,仰着脸,微微的冷笑,根本不望他。

    等他们走进去,这人居然真的在门口一张长板櫈上坐了下来,用一只手在脚上打着拍子,哼起川中的小调来。

    他一支小调还没有哼完,已经听见里面传出了惨呼声,甚至连骨头折断的声音都可以隐约听得见。

    这人皱着眉,摇了摇头,嘴里正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跟着廖八进去的一共有十二个人,现在果然已只剩下六个还能用自己两条腿走出来。

    廖八虽然还能走,手腕却似已折断了,用左手捧着右腕,痛得直冒冷汗。

    这个人眼角瞟着他,又在喃喃自语:“看来这平安客栈果然一点都不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