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师居然没有生气。

    他长舒出一口气来，缓缓道：“你还算老实。凡是猜疑我的人都要死，可你例外，你该替自己庆幸。老夫今日突然变得心慈手软，菩萨心肠起来。”

    “非也！”

    楚风不但没有为自己能逃活命而庆幸，却出人意料地顶撞起这诡秘可怕的卦师，“先生并非变善不杀小僧，而是没有杀小僧的必要了，所以先生便不会再动手杀人。”

    卦师惊咦了一声，骇然道：“小和尚的卦竟算得比老夫还要准！你且说说，你是凭什么这样说的，该不是胡蒙的吧？若是如此，老夫还是要改变主意将你除去。”

    楚风并没有因卦师的恐吓而惊慌。

    他平静地道：“您来此必有您的目的，您的目的未达到时，您会杀死所有想知道您秘密的人。你若不再杀想知道你秘密的人只有两个答案，一个是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另一个则是你的目的已经实现不了了。”

    “果然不简单！”卦师阴恻恻地怪笑道：“你怎知老夫是有目的而来，不是逃避仇人追杀躲藏在这里的呢？”

    楚风倏地大笑了起来。

    卦师一凛，厉声喝道：“你笑什么？”

    楚风好容易止住了笑，喘气道：“小僧本来也怀疑先生是躲避仇人追杀，还是有目的而来，拿不准只好说因目的来此，正在担心猜对否，先生的话却帮小僧找到真正的答案，小僧现在才确定先生是有目的而来，而并非逃避仇人。”

    说完，他又大笑不止。

    卦师被嘲弄得心中发火，顿生杀机。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道：“如此说来，倒是老夫帮你证实了！”

    “正是！”楚风看出卦师眼中杀机，仍面不改色地承认道。

    “老夫现在又改变了主意了……”

    “你要杀我？”

    “这回你又猜对了！嘎嘎……”卦师脸色铁青，随着一阵枭叫般难听怪笑，悄然探出了两只枯瘦如柴的鬼爪。

    “你杀不了我。”楚风依然镇定道。

    “为何杀不了你？”卦师冷笑道。

    “因为你杀了我无法面对婆婆。”楚风见卦师脸色大变，笑了起来。

    卦师窒住了。

    他泄气道：“这事你又如何晓得？难道是那慕容夫人告诉你的不成？”

    “非也！实话告诉你，这次又是瞎蒙的，还是先生为小僧的猜测证实的。”楚风忍不住捂嘴窃笑。

    卦师被真正激怒了，他狂叫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不怕！”楚风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真的不怕？”

    “真的不怕！”

    卦师枯瘦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掐住了楚风的喉咙，只要他稍一用力，楚风必血喷而亡。他阴森地道：“你为何不怕？”

    楚风直视卦师的眼睛，面无惧色，回答道：“人迟早会有一死，到了死时，怕有何用？”

    卦师大感惊愕。

    他呆呆怔怔看了楚风半晌，轻叹了一声，那只枯手不知什么时候已不在楚风的喉咙处。

    “老夫饶你不死，可你是如何知道我和老夫人的秘密，你须从实道来！”卦师怒气稍退，但他仍逼视楚风，看来楚风说不出个令他满意的缘由，他是不会放过楚风。

    楚风点头道：“好的，你仔细听了。那天夜里我潜进这宅院，你始终在我身边，你去了我的绳子绝了我的后路，逼我非得大闹李宅不可。事后我曾想过你为什么这样，还曾觉得你是帮我，出于侠义，现在看来全都错了，你是为了你自己的目的，让我搅乱李宅，你好乘机实现你的目的。”

    卦师听得不住地点头。

    “我和冯牛儿被追杀得走投无路，你就在不远处隐身，但你却见死不救，从这点上分析，你不仅非但不是真心帮我，而且也非正派侠义之人。”楚风说着面露鄙色。

    卦师脸上掠过一丝阴阴的诡笑，不在乎地道：“分析得有理，可你绕来绕去，直到现在也没有说出你如何知道我和老夫人之间的事。”

    楚风双目一闪道：“这就说到了。在我们危急关头，是婆婆救了我们，最后，婆婆让我们从后门走，我们去了后门，后门大开。那后门一定是你开的，而且，除了管家以外，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开了那门。婆婆为什么会知道后门会打开呢，因为她知道你会帮她打开，所以，她和你必是十分了解。你肯为婆婆做事，必定其中有牵扯不断的原因。小僧敢问先生，这次可又蒙对了？”

    楚风忽然发现卦师已不在身边，无声无息，刹时无踪，就好像这里原本只有楚风一个人似的，诡秘得让人毛骨悚然，心里阵阵发寒。

    楚风此时此刻才觉得浑身发软，再也提不起一点儿勇气来了。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自嘲道：“不怕死？那才是哄鬼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