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声乍然响起,带着几分肃杀气息,清晰却不刺耳。
众人被杀气一震,不自觉安静下来,不敢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轻缓了些。
苏盛雪一听,眼睛亮了,老婆竟然也选的《霸王卸甲》!
俞晚成浅呼一口气,将心沉下。
偌大的厅堂内静谧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将目光都投向场中一人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俞晚成手腕轻抖,激昂的音乐瞬间从指尖倾泻而出。
千军万马指间动,鼙鼓烽烟弦上鸣。
琵琶声铮铮入耳,人们仿佛感觉到刀剑冰冷,刺入肌肤。
刀尖温度极低,冷得渗水,水珠顺着刀锋,触在相贴的肌肤上。
寒冰刺骨。
刀锋舔舐着他们的喉管,寒意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随着琵琶弦动,乐曲越来越激烈。
一时,在场的人都恍若身处垓下之战的战场中。
金戈声、喊杀声在耳边交错,热血喷溅在脸上,鼻尖满是黏稠腥臭的血腥气。
众人眼前好似闪过无数刀光剑影。
场中,一绝美的戏装女子抱着琵琶,优雅地坐在凳子上。
她素白纤长的玉指在弦上抚动,如蝶翼翩飞,肉眼只能看到淡淡残影。
她的美是柔和温婉的,如一副山水画卷,可弹奏出的乐曲却截然相反,充斥着杀意。
曲声渐快,俞晚成轮指而奏,周围气氛逐渐紧绷。
折戟沉沙乌水怨,刀光剑影血腥烘。
“铮铮!”
俞晚成手腕用力,漂亮地一个扫弦,手臂猛然提起后又缓缓落下,分外优雅。
曲终。
琵琶的音色,韵味,都有着戏剧的情节性和内在的张力。
只弹指间便营造出一方小世界,这便是琵琶的魅力所在。
俞晚成抱着琵琶朝四周微微躬身,以作谢场。
围观众人都呆愣在原地,连曲子结束了都不知道。
久久未能从铿锵的琵琶声中回神。
俞晚成将琵琶递给同样愣神的苏盛雪。
“献丑了。”
老婆低哑华丽的声音从耳边拂过,苏得苏盛雪头皮一麻。
她忙回神接过琵琶,看老婆站在那卸指甲。
苏盛雪红着脸说:“美人姐姐你弹得真好。”
俞晚成把卸下来的指甲递给她,闻言莞尔一笑:“多谢夸奖。”
大概是听习惯了,俞晚成把“姐姐”这个称呼下意识忽略掉了。
他朝小姑娘笑了笑,然后冷下脸转头看向那个最先挑衅的黄毛。
黄毛也是一副怔神的状态。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脑海中还回响着刚才的金石之音。
他的双手在身前虚握,好像拿着一把银枪,正狠狠刺入敌人的腹部。
黄毛此刻已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俞晚成的冷冷目光刺得他喉间一凉,黄毛瞬间从愣怔中回神。
他不懂琵琶,但他懂音乐,听得出音乐的好坏。
俞晚成弹奏的琵琶音色、音准、以及乐曲情感的处理.
不是他这种半吊子可以比拟的。
黄毛彻底拜服,生不起一丝辩驳的心思。
面对俞晚成如冷刃般的眼神,黄毛摸了摸自己汗湿的后背,低头说道:
“是我技不如人,我输了。”
“我输得心服口服,我给你们道歉。”
黄毛服输。
俞晚成见他收了那副讨人厌的嘴脸,十分乖觉地道歉,对他的印象倒是好转不少。
俞晚成语气稍缓,正色朝他说道:
“比起跟我们道歉,我更希望你能尊重华国传承下来的古老乐器。”
“请你对琵琶之前的出言不逊道歉,谢谢。”
黄毛不仅对俞晚成输得是心服口服,连对琵琶的刻板印象也彻底改变。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朝苏盛雪手中的琵琶鞠了一躬,诚恳道:
“我为之前的轻视道歉。”
“琵琶真的是一种非常出色的古老乐器,我深深被它征服,为它着迷。”
黄毛挠头问俞晚成:“我能请教一下您方才弹的曲子是什么吗?”
俞晚成微微一笑,非常乐意为对方解惑:“《霸王卸甲》。”
《霸王卸甲》是一首琵琶传统武套乐曲。
第二部分包括“接战”和“垓下酣战”两段,是全曲最激烈的地方,也是高潮的所在。
之前苏盛雪演奏的是它的第一部分,俞晚成就接着她的曲子继续弹了下去。
第二部分并不是《霸王卸甲》的重点所在,但单拎出来演奏也是绝对没问题的。
俞晚成忽然想起了系统给的《十面埋伏》的曲谱。
其实在前世,《霸王卸甲》和《十面埋伏》被《琵琶谱》同时收录。
两首曲子所描述的都是垓下之战。
前者着重渲染了西楚霸王项羽的英雄悲剧,后者则尽力刻画了刘邦“得胜之师”的威武雄姿。
这个世界却只有《霸王卸甲》,未曾听过《十面埋伏》。
俞晚成沉思,觉得可以拿这首曲子来做压轴节目。
在他们沉默中,周围围观的群众纷纷回过神来。
他们看着场中的人,回响起刚才入耳的美妙音乐,不自主地赞叹出声:
“这是什么乐器,太妙了。”
“弹琵琶的美人真好看啊,就是服装我没见过啊,这是什么服饰?有点像古装。”
“我有预感,这妹子会是劲敌,咱们难咯!”
正在众人窃窃私语,夸赞俞晚成时,节目负责人终于姗姗登场了。
负责人站在高台之上,轻咳两声吸引大家的注意:
“这两天时间先回家处理自己的事情,随后要开始长达几个月的封闭集训。”
“请大家做好准备,不要携带违禁品。”
俞晚成一听皱起眉头,深觉困扰。
竟然要封闭集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