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琥入京的同时,他的表妹林黛玉也同样到了京城。
且说林黛玉自到了京城,便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
林黛玉在家时就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
仅在近几日所见的这几个迎接她的三等仆妇吃穿用度,以及表哥贾珠的穿着,就能看出其不凡处。
更何况是现今神京城祖母的本家。
因此这一路上林黛玉可谓是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坐在轿子上就是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怕的就是被外祖母家的下人取笑。
自上了轿,进入城中,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
特别是到了贾家东西二府所在的宁荣街后。
只见这街上张灯结彩、人群涌动,有人敲锣舞狮,举珠耍龙,又有一场街的宴席,尽是百姓饮餐,看起来好不热闹。
林黛玉心中好奇,拉开帘子轻声问道:“今日可是街上哪户人家大喜的日子、竟如此热闹?”
只见随轿的婆子笑眯眯的道:“却是要表小姐晓得、今儿个是咱们家琥大爷凯旋回京的日子。”
“这街上的流水席,是咱们府内的老祖宗要求置办的。”
“琥大爷在战场立了一个泼天大功,咱们老祖宗高兴,说是办三日流水宴让整个宁荣街的百姓都沾沾咱家的福气,一起跟着高乐高乐。”
听此黛玉沉默不语,这位琥表哥她却是常听母亲说起。
琥表哥的父亲、自己早逝的小舅舅贾敛是和自己母亲贾敏一胎下来的亲弟弟,关系却是要比另两位舅舅更近。
听母亲说琥表哥自幼就没了母亲,舅舅也是去的早,母亲说未出阁前她是一直拿表哥当自己的孩子照顾,在临终前更是嘱托自己要与之亲近。
想到母亲临终前的话、及贾琥和自己相似的经历,黛玉的眼圈不禁又红了起来。
内心却是大大增加了对这位从未谋面的表哥的好感。
又行了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具都是男子。
正门大开,但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慌忙出入,看起来似乎是在等着什么重要的人。
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
黛玉想道:这必是外祖之长房了。
想着,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而这座府邸上则是写着“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中门同样大开,似乎是要迎接什么人。
这个时候,从前面马车上的贾珠则是中走出到了林黛玉马车前。
“林表妹,今日情况特殊,为兄就不陪你入府了,失礼处还望表妹见谅。”
林黛玉听此则是温声道:“无碍,一路上倒是要多谢珠大哥的照顾了。”
寒暄几句后,贾珠就径直向着荣国府那边走去。
却说这轿夫赶着马却不进大开的正门,而是直直的进了西边的角门。
那轿夫抬进去,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便歇下退出去了。
后面的婆子们已都下了轿,赶上前来。
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复抬起轿子。
在众婆子小厮的簇拥下,黛玉的轿子在一垂花门前落下,而小厮则是尽皆离开,只留而众多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轿。
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
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林姑娘到了。”
黛玉方进入房时,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黛玉便知是他外祖母。
方欲拜见时,早被他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我的心肝儿肉呀,你可是来了!今儿本是咱们一家人团聚欢庆的日子、你母亲却偏要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着,老太太直接搂着外孙女大哭起来,而当下底下侍立之人,无不跟着掩面涕泣,黛玉也哭个不住。
哭了一会后,贾母被在场之人慢慢解劝住了,黛玉方拜见了外祖母。
当下贾母一一指与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珠大哥的媳妇,你叫她声珠大嫂子就可以了。”
因为有着贾琥的存在,贾珠一条命却是直接让他用辽东送来的老药给吊住了。
这贾家的新星近几年一直在江南养着自己的身子,准备过近几年后参加恩科考试呢。
这不恰逢贾敏出事,贾琥归京,贾珠就将按照老太太的吩咐顺道去扬州将无人照顾的表妹林黛玉接了过来。
黛玉一一拜见过这些亲戚。
贾母又指着一众妇人说:“这边是咱东府的亲戚,咱们都是一家人。这是你珍大哥家的尤大嫂,是咱们贾家现在的宗妇。”
尤大嫂赶忙道:“老祖宗在这,可不敢担宗妇之称,咱贾家最大的还当要属您。”
贾母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什么话,你是族长夫人,你不是宗妇谁来当?”
“这是你珍哥的儿媳妇秦可卿,你叫他蓉媳妇便是。”
“姑姑好。”
这位在场最有气质风度的漂亮女人微微一礼,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黛玉心想:这东府之人也在此,想必是府上有什么大事吧?莫非是迎接琥表哥凯旋回京?
老太太继续指着三个小辈说:“这是你舅舅家的姐妹。”
几人赶忙上前称呼相认,有同龄人在此,黛玉紧张的心情却是缓解不小,而后乖巧的坐到老太太身前,老太太也宽慰的笑了笑。
这时丫鬟们斟上茶来。
然后长辈们不过说些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发丧。
惹得贾母再次伤感起来:“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
“今儿本是咱家大喜的日子,琥哥儿凯旋,这日子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你母亲却这么去了,今见了你,我怎不伤心!”
说着,搂了黛玉在怀,又呜咽起来。众人忙都宽慰解释,方略略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