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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二日同天
    要说贾家当前面对的情况,就不得不说下当今朝堂局势了。

    自八年前废太子谋反这件事爆发后,太上皇身子就越发差劲儿。

    而后太上皇便退了位传给了二十三岁的隆庆帝,自己则是在安心修养。

    当时新皇只是当闲散王爷培养的,很多事都不懂,朝政自有群臣处理,大事则需要太上皇点有过问。

    可是随着隆庆帝逐渐成长,太上皇却没有丝毫要放权的意思,而且他这身子也越来越好,几乎可以用生龙活虎形容!

    眼看太上皇有了再次走到台前掌控朝政的心思,隆庆帝哪能甘心退位圈禁的结局,二者的矛盾就彻底爆发了。

    所谓“二日同天”就是如此。

    而这个大局势带来的最为直观的体现就是官员对立,不是文武官员的对立,而是新老食利阶层的博弈。

    现在的大雍共分两个阵营,分别是太上皇的基本盘:以四王八公十二侯为首的开国功勋贵族阶层。

    这二十四家领头的尽是随太祖、太宗二位皇帝开国时立下泼天功劳的元勋世家。

    太祖、太宗待人和善、登基后不光没有大杀功臣,甚至连“杯酒释兵权”都没有做。

    在大雍建立后也和起义前一般对待自己的老兄弟,而这些臣子也是没任何人产生歪念头。

    太宗丰熙一朝君臣相和的佳话,也是传遍天下,故大雍素有“以武定天下、以义治江山”之说。

    这开朝元勋可并不指武将,也包含着文人世家。

    比如初代保龄侯史公,就是官至尚书令、宰执天下,故史家是书香文人出身。

    哪怕是现在,朝堂上身居高位的也有关中侯萧景亮担任礼部尚书一职。

    而贾家的女婿林家虽然现在没了爵位,但林如海年纪轻轻就补了扬州巡盐御使这一肥缺,可见勋贵势力的能量。

    与这些功勋贵族相对的,就是当今天子隆庆帝大力扶植起来的寒门豪强集团。

    隆庆三年,皇帝突然降旨,将寒门出身的李善宝提为内阁首辅,而后强行下旨命尚书令齐国公陈旭退休。

    至此后三省宰相就成了虚设,本来作为秘书机构的内阁倒是取代了原本的三省。

    当年太宗亲言:非列侯世家不为相。

    隆庆天子这一操作却是直觉让功勋集团炸了锅。

    本来太上皇与隆庆帝之争他们是不打算凑这个热闹的,这一下却是让勋贵全部倒向了太上皇。

    新皇帝一番操作下来,却是让自己处境变得更加困难。

    眼见事已至此,隆庆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三年一度的恩科考试改为了两年一次,大力提拔寒门士子,妄图培养自己的势力。

    而太上皇感觉到皇帝用意后也是大感不妙,对与自己的基本盘功勋集团更加仰重。

    而这导致的后果,就是现今勋贵与寒门之间的直接对立。

    旧与新,世族与寒门。

    这个矛盾可不小,新生的利益集团一开始在官场上直接被这些勋贵按在地上摩擦。

    本来贾琥此次归朝,隆庆帝是有服软的打算的。

    将贾琥这个年轻人外放就是让他不参合京城中这些破事,等把太上皇熬死后,借助贾琥他也能掌控功勋集团。

    却不料太上皇突然横插一杆子,想跟勋贵集团和解?没门!

    太上皇是不会给隆庆帝留下一丝一毫可能翻盘掌权的机会的。

    可以说,按照现在的发展形势,要么是太上皇一派胜利,直接按灭寒门士子翻身的可能;要么就是隆庆帝熬死太上皇,之后彻底清算勋贵阶层。

    二者现在可谓是水火不容。

    想到这,贾琥不禁揉了揉眉头,感觉自己脑壳疼。

    从《红楼梦》最后的结局看,显然是隆庆帝熬死了太上皇,勋贵系覆灭。

    作为勋贵中的一员,如果自己想要亲小皇帝,那么第一个被灭的就是贾家。

    太上皇是不会允许脚踏两只船这种情况的。

    现在的情况是只能选一边站。

    谁骑墙,谁死。

    谁掌握了枪杆子,谁就有了话语权。

    现在看看双方的情况。

    首先就是京畿直隶地区。

    京师十二营的老大是王使腾这个京营节度使,但现实却是这个节度使就是摆设没有一点权力,太上皇和隆庆帝的势力五五开。

    三千营之前是隆庆帝掌控的,但这之前一直是贾家所控制的基本盘。

    此时贾琥入京太上皇想都没想就直接将贾琥调过去重新执掌,可谓是物归原主、明正言顺。

    保护皇帝安全的禁卫军和御林军则是势均力敌,不然另一方早就下台了。

    而后,就是忠顺王所控制的神机营。

    忠顺亲王身份十分特殊,乃是太宗一脉的嫡系,有雍一朝,太祖太宗兄弟共立江山,皇位传承讲究的是“兄终弟及、叔死侄继”。

    忠顺亲王,便是皇朝的储君。

    不管太上皇和隆庆帝再怎么斗,下一任的皇帝都是忠顺亲王,皇位传承制度是大雍立朝之基,没人敢坏这个“祖制”。

    而且神机营的主要任务是护卫神京安全的,且忠顺王同时还是皇室的大宗正,不论是太上皇还是隆庆帝都不敢太过逼迫他站队。

    再加上忠顺亲王年幼,本人也懒得参合太祖一脉的烂事,所以他在朝廷中的存在感倒不是很高。

    直隶总督是勋贵一方的人,但京畿总督是隆庆帝一手提拔的,且隆庆帝的亲弟弟蜀王则是在蜀地就藩握有重兵,这个意外因素太上皇也必须要考虑。

    因此,就算现在太上皇在京中军事占优也不敢对冒然对隆庆帝下手,现在的局势还算比较稳定。

    把现在的关系捋清楚了,贾琥叹息一声,看来任职的时候要给太上皇交一个投名状了。

    不说贾府那边勋贵集团在庆祝贾家的重新崛起,以及三千营被重新掌控。

    此时,李府。

    “首辅大人,太上皇忍不住了。”

    吏部侍郎张泰岳面色不好的说道,今天这道突然的圣旨可是直接让太上皇与当今天子撕破了脸。

    这是否能看成一个信号?

    李善宝面无表情的将鱼食抛洒到小池塘中:“太上皇都快七十了,陛下还年轻。那批勋贵真的听话?”

    “老师的意思是?”

    李善宝轻笑一声:“定山,咱们也是勋贵?”

    “咱们也是尊贵?”

    “曾经不是,现在是了?你可明白?”

    看着若有所思的张泰岳,李善宝轻笑一声:“放心吧,定山。勋贵集团也是心中有数,翻不了天的,咱们只需要静静等下去就好。”

    “这场斗争,胜者必定是我们。”

    张泰岳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太上皇那边真的——”

    “定山,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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