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部会议室，所有人员都已就坐，晓林把准备好的材料拿给司徒，弯腰对着司徒小声说了几句，就在旁边坐下。会议开始了，司徒清了清嗓子：“今天叫大家过来，主要两件事，先说第一件，早上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和波沙集团的谈判是关系我们集团战略发展的一件大事，为此我们拼了9个多月的日日夜夜了，本来已接近协议签署阶段，波沙单方面取消谈判给我们浇了凉水，坦白讲，我对具体的事件原委也还没搞清楚，就我个人而言，我也有些沮丧，感觉之前的努力要付诸东流了，但没搞清楚事情始末之前，我希望大家，包括我自己，不要自乱阵脚，手头的事该推进还是要推进，如果是波沙那边自己有问题，他们自己提前暴露风险于我们而言也算是件好事。昙耀，波沙那边有接上吗？”司徒朝着对面的问道。

    “还没有，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驻新办事处这边的人手机都关机了，联系不上，波沙总部那边此刻是凌晨，估计人都在睡觉，我已经和以前合作过的巴西的老客户交代了，他们也会密切关注波沙那边的动态，有情况随时通知我。”昙耀精干地回复到。昙耀是和晓林同一批招进公司的，葡语专业出身，也是司徒的得力干将。

    “嗯，波沙驻新办事处基本就是为了和我们谈铁矿石项目专门设立的，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你们要加强联络，有进展随时报告？”司徒扫视大家，问道。

    “是。”大家异口同声地回到。

    “晓林，你说一下，新人招录的事，让大家也知道一下。”

    “好的，这次招聘的岗位是海外联络岗和信息建设岗各一人，学历要求还和以前一样，原则要求博士学位，有海外学习或教育经历，至少需要掌握一门除英语外的外语，前期和猎头多轮沟通，确定6个面试对象，每个岗位3个人，计划明天上午10点钟召开面试会议。”晓林汇报到。

    “边总对这次的招聘很重视，要求国内各大区分部负责人通过视频会议参加，会后召开集团全体会议，晓林一会把分工表发下去，大家分头准备。下面大家把手头的工作各自汇报一下。”

    大家开始一一汇报，在昙耀汇报的时候，司徒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司徒直接挂掉，紧接一条长长的短信发来，内容如下：

    司徒女侠：

    昨晚一夜未眠，作为一个侠客迷，我深深地佩服你的勇猛行为。

    我不是天才、不是富二代、脑子转的不快、也没有三更眠五更起的魄力，但我一直尝试改变，我的骨子里有求新求变的基因，我绝不甘于没落，绝不甘于平凡。

    我承认，这种自我认知于我来得晚了一些，但总归是来了。

    人总是要改变，不在青春的今日，就在衰老的暮年。

    所以我决定，跟着你，行顶天立地事，哪怕做隐姓埋名人，告别灰色的过去，迎接崭新的明天，告别一无是处地自暴自弃，迎接无所不能地自我拯救。

    我很幸运，在我年轻时就意识到了这种转变的必要性，没办法，有的人小时候就有把兴趣变成事业的天赋和运气，有的人30岁才知道自己一生真正要追求什么，有的人一辈子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人生顶级状态，尽管他们也有自己的事业，但是过得不开心、不自由、不奔放，我想我是后者，不过还没到列车晚点的时刻，一切都还来得及，哈佛校训不是说嘛：当你觉得为时已晚的时候，恰恰是最合适的时候（大概是这么说的吧）。

    我不知你是不是教我实现伟大人生的引路者，但我知道你已经让我看到了什么是我想要的生活，这种自我觉醒的感觉真的是，爽极了。

    今天我本来要干一件大事，但只是验证了我的精确的直觉，我企图把昨晚沿途可能遇上的所有监控全部黑掉，发现已经有人先人一步了（注意是“所有”），我必须强调，我虽然很懒，大学绩点排名垫底，但是计算机网络安全的专业水平绝对是行业一流，能先我一步、做得不留痕迹，你的搭档（或者说战友？盟友？组织？上级？）着实了得。下一步……还没想好，但是请相信我的决心。

    本来要电话一下，加以强调，考虑你可能在忙，便致信一封，相信上述表态已经了了勾勒出我不甘的品质和澎湃的内心。

    另，为了表示决心，今早我已经跟老板提出辞职（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失落，尽管他表现的极为克制）。

    最后，请不要觉得我幼稚。

    落款：凤梨先生

    “幼稚。”司徒心里又生气又想笑，他搞不清楚这个男生要干什么，但又隐约很同情他、很理解他，他似乎在说一些她一直拼命隐藏的东西，这东西能给她意志、让她活下来，想到这里，她不觉有一丝振奋，又有一丝愁云显露眉梢：这个被他从黑夜里的枪声拉出来的人，自己是最终是“拯救”了他，还是把他拉进了无底的黒渊呢？

    马可发完那条短信后，才意识到已经时至中午，从昨晚凌晨就开始饿肚子的他准备下楼觅食。新港市是沿海城市，马可住的地方离海很近，所以不缺海鲜，新港本地人为了把海鲜的味道发挥到极致，发明一种特色海鲜粥，样子看上去和普通的粥品差不多，但是起来感觉与众不同，鲜辣咸香，令人赞不绝口，马可就好这口，他点了一份地道海鲜粥，拿出手机，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

    第二天早上10点，乾昌集团总部大楼，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出现在大厅。

    “您是？”大厅门口的两排保安大叔依然站得齐刷刷，打头的领班警惕地打量着年轻人问道。

    “来面试的，上午10点钟。”马可一脸坦诚地望着保安，然后又看看表，9点40分，又装作有些着急地样子。

    “面试的，请到38层，找顾经理。”

    “谢谢。”马可恭敬地回到。

    马可气定神闲地来到38层视频会议室，果然是一番忙碌的景象，面试们正陆续赶往会场，会务人员正端着茶杯忙碌，走廊座椅上，4男2女也是如临战场般，正襟危坐。

    “请问您是？”晓林见马可停在走廊中间，走过来，向马可问道。

    “我找顾经理。”

    “我就是。”

    “顾经理好，我叫马可，也是来面试的。”马可一副做贼心不虚的样子。

    “面试？今早的面试者都已经到齐了，您确定是参加乾昌的面试吗？”

    “确……确定呀。”

    “您和谁约的时间？”晓林开始质问的语气了。

    “我要是要知道可以和这么美丽的HR约时间”，马可用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线讲到，“我的辞职报告可能会打的更早一些。”

    马可高出晓林半头，他微微低着头，一边说，一边望着晓林，眼神投射在晓林脸上，似乎想把每个部位都占为己有。

    一副公事公办模样的晓林被这番奉承而又颇具真诚感的话语电了一下，脸上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了，她微笑着看着马可，假装生气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说了句：“油嘴滑舌。”

    马可起先对这次滥竽充数不抱什么希望，对这句虽说很有男人风度但又很冒险的一句话所产生的效果是怀疑的，他已经做好了被扫地出门的准备了，但语言的力量有时就是这么奇妙，运气好的话，它能瞬间消解陌生，也能让人瞬间领悟到对方内心的直觉，甚至是自己的直觉。

    就在马可说完这一句后，看到晓林的反应，和那张美丽的、涂着淡淡遮瑕的面庞时，他也丢掉了轻佻，拾起了认真。

    “那我很庆幸没害您丢掉工作。”晓林歪着头，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好吧，其实我是来碰运气的，我错过了报名时间，但是如果有机会，我想先留下来，相信我不会让您们失望的。”马可认真地讲道。

    “国际部已经没有位置了。”晓林看看表，面试会议就要开始了，他迟疑了一下，掏出名片夹，说道：“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时间，等面试结束，再联系。”说完就急匆匆走开了。

    马可拿着名片，端详了一下，放进口袋。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射进来，马可迎着光走过去，停在走廊拐角的位置，轻依着墙，扬着嘴角看着紧张地面试者，有种大一新生看等待考场大门打开的高三学生一样的庆幸感，又想到自己看似超凡脱俗的幻觉可能遭遇的闭门羹和一身冷水，不觉有点心里发冷，一种如枯叶飘落的空虚感填满心头。

    “怎么说呢，各有千秋吧只能说。”马可内心徜徉了一番：“平凡的日子，虽然平淡，没有波澜，但有抓地感，就像眼前的面试者，似乎在为人生等待一个自我证明的答复；不平凡的日子，就没有这种即时的慰藉感，更多的是虚无、缥缈、零碎、无助，但是内心是敞亮的、自由的。自由，而非懒惰，于我而言，是多么重要啊！”

    马可长叹一声，又自嘲道：“但愿前面等待我的不是一座乌托邦。”

    正当马可想入非非的时候，两个电工模样的年轻人搬着人字梯从电梯轿厢走出来，马可见他们每个人都扛着梯子还要拎着笨重的工具箱，摇摇晃晃的，二话没说就走到他们中间两手一使劲，一边一个，替他们拎起箱子来，两个工人先是惊讶，看到马可扬着的嘴角后，也微笑起来。

    “谢了，哥们。”其中一个貌似南方口音的工人说道，他把“哥们儿”说成“哥们”，听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您是来面试的吧？”“男哥们”问道。

    “是也不是，反正你们老总还没打算要我？”

    “这么醒目的靓仔我们当然欢迎啦。”另一个工人说道，地道的广普腔调。

    “要是你是面试官就好啦。”“男哥们”玩笑似的说道。

    谈话间，马可随他们走进机房，满眼望去都是各类信息设备和凌乱的线缆，让他恍惚间像回到了大学时的实验室。

    马可放下工具箱，道别走出，不出5秒钟，机房传出报警声，马可本能地反应一下，快步走进机房。

    “坏了，刚刚检修电路，把服务器的接头碰掉了，这个……插哪啊？”“广东腔”焦急地说道。

    “我来试试。”马可淡定地说道。一番摸索，马可就让警报声停止了。

    一个部门主管模样的人急匆匆走过来，后面小跑着几个年轻人。

    “怎么回事，不知道边总正在开面试会议嘛。”主管先生厉声问道。

    “不好意思焦总，触碰了警报，下不为例。”“男哥们”弱弱说道，看样子他是“广东腔”的师傅。

    “你是哪个部门的？”主管看一身西服套装模样的马可问道。

    “他是来面试的，多亏他，刚刚帮我们解除了服务器警报。”师傅哥们补充道。

    “面试的不都在走廊那里坐着了吗？”主管疑惑道。

    “是，我没赶上末班车，过来碰碰运气。”

    “这么想来乾昌？”主管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又讲到：“你是学计算机的？”

    “学软件的，网络安全方向，硬件也会一点，这款服务器报警后要抓紧维护一下，否则后面会影响使用。”马可带着专业的口吻，微笑着说。

    主管点着头，打量着马可，说道：“来综合部吧，如果你不嫌屈才。”

    马可还没反应过来，主管又补充道:“不急，你再考虑下。

    “求之不得，谢谢焦总赏识”马可欣喜若狂地讲道。

    “小刘，具体细节你和这个小伙子对接一下。”主管交待完就离开了。

    “番迎番迎，热烈番迎，我就说，善良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差。”“男哥们”拍着马可肩膀说道。

    马可频频点着头回应道。